付尘低眉:“大概知晓。”
“说说看。”
付尘赫然抬首,显露出些犀利的酷冷:“公主,我此行而来,同仇日事先未有串通勾结。为的只是自家兄弟的私仇旧怨而已。”
“你说晁二他们?”赫胥暚道,“可他们一众人马是降归我军的,纵许他们私下前来也是得了父王的应允。”
“我只知道,破多罗氏屠杀我等兄弟。再行伏击追杀,为的也是报得前仇。”
“你们此次折腾这么大阵仗,已折损了他们近半族人,”赫胥暚沉声,“你答应过我,留其性命的。”
“贾某明白公主苦心,并非不识好歹之人,”付尘抿唇肃道,“不会食言。”
沉默须臾,赫胥暚又禁不住看他:“……你同察萨难道不是一起的?”
付尘扯了扯唇角,道:“公主知晓,我已为亡命之徒,寿限有数……谁同我,都只为短暂过客。”
赫胥暚道不明心中是何滋味儿,但直觉上此话又有回避问题之嫌,又道:“你言下之意,也没办法改变其意愿?”
付尘缓慢摇了摇头,道:“公主何必强求于人。”
“并非强求,”赫胥暚道,“只是依我浅见,若察萨那般能力,旧日又有身份见识,平白埋没在庸世之中,他心里真能坦然接受?若他想再有一番建树,我父王自是愿意竭力予其尊权施展手脚。”
她不明白,也不相信有人能够甘愿由阶上人堕为俗家寻常百姓,空将本事才识掩埋黄土,还能自甘其乐。若是所求本为此,一开始又为何要忍辱吃痛,遭受下那么多常人不可忍受的折磨。所得非所患难应得,难道不是世间最大的不公允?似仇日那般表面默然,内里尽是铮铮傲骨的人,竟能吞饮下这等恶烂之事……赫胥暚不忍相信。
“多谢狼主同公主的倚重,”付尘道,“只是人各有志,且随经历不断流变。他的决定我无权干涉,倘有一日他真愿意如公主所言再行有为之事,那也必定是他自己的抉择。”
见其言说至此,赫胥暚只得作罢,转而道:“还有些旁事细况需要商议,待用过晚饭之后,你同晁二到主宫里来一趟。”
“是,”付尘应下,“公主慢行。”
女子走后,付尘又于原处静立片刻,方一回首,正撞上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晁二。
挑眉淡笑:“等我?”
晁二走近两步,日暮昏暗,帐檐遮住了面目神情:“……旁人不提,那破多罗桑托的命,为何要留着?”
“你莫不是方才便在偷听我同公主讲话?”付尘正了正神思,道。
“又不是甚么见不得人的事,地方这么大,怎么不得听?”晁二冷面道,“回答我的话。”
“二郎,”付尘薄叹一声,道,“我想杀破多罗氏之心,不比你减半分。当初我同他交手数回,次次都未留情面,可是尽我所能下死手而去的。”
“那你现在又为甚么要改变想法,”匪头青年情绪未明,“为那胡羌公主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