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瓦沉默。
付尘四下翻看了下兔肉,递给他道:“这只兔子小了些,不过口感应当比刚刚那只好,你尝尝?”
布瓦接过,转见付尘直身其立,将欲外行:“……你要去哪儿?”
“我去随便走走,”付尘行了两步,而后补道,“也省得你们现下看见我也是心烦。”
远离了纷扰热闹之所,依旧归寂为胡地夜中特有的冷然。
这才是胡羌原本的样貌。
付尘自猎场西行,朝人行较少的会丹岭行去。
这里算是他相熟之地,从前在胡地也总挑着此处习演刀法,再回来时,就转换到了别处。
赤松林在夜空映照下成了连绵往绝的乌影,空留了轮廓引人遐思。
付尘缓行几步,忽在原坡尽处看到一人,鲜红衣色在夜间也能隐现沉光。
他正犹豫着是否还要近前,赫胥暚倒是先有所感,扭头朝其瞥了眼:“贾晟。”
付尘敛去神情,依了唤声上前,道:“公主。”
赫胥暚兀自席地坐下,便道:“陪我坐会儿罢。”
付尘没有相拒之意,随之而坐。
两相无言,赫胥暚仰看着天空,缓声道:“……晚间庆宴上我喝了些酒,自以为有些失态,对不住。”
“公主毋需自责,贾某晓得这一年来公主两地奔波,生死悬由,过得确是不易,”付尘轻声安抚道,“即使而今,也依旧有部氏纷争扰心。于公主一人而言,重压于肩,总也要有歇缓之时。”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赫胥暚道,“将你当众推于两难境地着实是我不该,但我所意,却是属实。”
付尘垂眸道:“公主心系胡羌部族安稳,若是意欲贾某相助,我自当愿意回报从前收留之恩,无有他求。”
“你到底是过于轻看自己还是故意同我弯绕?”赫胥暚苦笑淡淡,“非要我明白告诉你我是真心属意你,你才肯明白?”
付尘呼吸紧了紧,继而叹道:“……贾某哪敢肖想。”
“贾晟,你这个人,防备心和戒心极重,看谁都是一样,冷漠又疏离,即便守礼也是为了贪图省事省力,并不很讨人喜欢,”赫胥暚道,“不管是出走的那些部众还是在勒金的这些,乃至王部之中,对你,有意见的一直不在少数。”
“贾某明白。”
赫胥暚说话时一直仰首遥望,惟有自小伴她长大的胡羌山水予她包容同力量:“……可你也同他们不同。别人贪求的东西你能淡以视之,别人畏惧的东西你能坦然相迎。你现下对我恭谨,可我却知道,这整块胡羌地界,上上下下,尚没有人事能真正入得了你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