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尘沉默。
“所以你拒绝我,本也在我意料之中,”赫胥暚落寞地眨润了下眼睛,“我也不向你要求甚么,你很早就坦白身患隐疾、没多少日子,若我今夜冲动令你心有担负,我很抱歉。”
“公主言重,”付尘缓道,“……贾某从前所见过的女子之中,绝大多数要比男子聪颖剔透,公主犹为个中佼佼,可惜是我无福消受。”
赫胥暚蓦然侧首:“那你对我……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适才阴暗处看不真切,此时离得近了,方见得青年眼角自下巴青紫一片,血迹还不干净地涂抹其上,赫胥暚脸一冷:“方才庆宴上还不见……我走之后,有人打你?”
付尘笑笑,宽言慰藉:“公主不必追究,他打得也没甚么不对。”
“……不像话,”赫胥暚暗起了怒气,“谁打的?”
付尘摇摇头。
“……你没还手?”女子不可思议道。
付尘又摇了摇头,赫胥暚眉心皱蹙:“到底是谁?……是不是穆珂?他哥哥不在现场?铁那勒的人眼睁睁放任他当众打你?他们不晓得你现在是王部中人?”
女子恼极起身,青年一把抓上其身侧紧绷的手腕,轻轻顺延拍了两下手背,见其冷静下来,就势撤于身后,极其认真地注视其眼目,缓慢开口道:
“公主,我是个烂人。”
女子指尖一颤。
“我由心底里感恩公主垂青,可自知人微言轻,身无长物,且背负罪孽无可救赎。公主适才说得不错,我表面待人有礼,实则冷漠于根性。一方面因我幼时隔绝尘世不晓人情,另一方面则是因我不愿让别人沾上我过多,以免来日将我满身腥秽都移转到他们身上。于贾某而言,公主乃昭昭晴日,恒耀于空,我这等微贱轻尘,自是比配不上。”
赫胥暚看着他满脸伤痕碎疤,神色灰寂,说不出情愫顿时涨满了心间,张口时,却只得挤出一个似哭非笑的神情来:“贾晟,你总让熟悉你的人恨不起来。因为你一直习惯把事情做绝,把话说绝,令别人都只能依从着你的想法思路……可我这时候,真想恨你。”
付尘神情动了动,不知为何,忽想到了晁二那日同他表白心迹时也是这般纠结之言。说来可笑,怎么到了他满心灰暗赴死之时,忽成了人人争抢的香饽饽了……
可惜,即便有这等好事纷复进门,碰上了他这丧门灾星,也尽成了苦恨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