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蛮军拦距在前,特地传来一条件……同您有关。”
宗政羲半遮眼:“说。”
几个将领见过当时的场面,心犹愤慨,此时半带着怒火将夜间场景和蛮人之言细细禀报,兼而表述了反对之心。
“去,为甚么不去。”宗政羲淡淡道。
“将军……”
宗政羲反道:“当初去帝京时,赫胥猃起先不也是让我单独到城中寻他么。”
“这如何一样,那赫胥猃到底和您有交情在,您那时还有些许全身而退的可能,”一将拦道,“苻璇这时候已将手下大将自行斩杀,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么多年的宿仇,他要您过去,只会抱着玉石俱焚之心,我们怎么能任您一人过去。”
“我若不去,这城里头最后一批燕人也要被斩杀殆尽了,你以为我们欠的活债还少么?”
诸将还欲再拦,宗政羲抬手止声:“届时听我的指示行事,待我一进,先将那些百姓安置在外城中,然后再领兵对战。这宫内外聚集的蛮军现在不至三万了罢,难道你们还不能及时闯杀进来?”
诸将只说犯险,可设法趁蛮军不备抢掠下人质。
“这个险值得冒,”宗政羲冷静道,“正好,我也想去见见故人……自上次苻璇用这个招数威胁起,我想,依他之智,应该已是猜到我是谁了。”
众将领无法再劝,只愈发凝重地商议起明日作战细节。
夜幕降落,浓重得看不到星光,只有茫茫一片乌黑,好像要就此跌落深渊,再也看不到白日。
第124章 第一二四回
第一二四回 -水满则溢觖望难解,盛筵必散蛮主焚身
锦桌旁,苻璇低垂眼帘,细眼瞧着手下酒壶中的无色涓流,缓缓由其中淌至玉盏内,半滴未曾泻漏出。
殿室内门窗锁闭,光线阴昏。酒液虽洒倒得慢,细看,仍有一圈浅浅的浮沫飘荡在边缘处。苻璇举起那小盏,来回轻晃了一圈,那微沫却不退,反而有更深更细的同类自盏底接连冒出。
室外忽传来两道叩门声,紧接着是人言道:
“尊主,少主那边已经听您的话,带人走了。”
苻璇没说甚么,在那酒水中浅淡的倒影里看见了自己的面容。
乍看犹是熟悉,细瞧时,那浮沫掩映处,都遮盖不住的眼角细梢的纹路。
卸下发冠,少了平日的凌厉之色。但久居上位的浮华威严,已给颊中气色添上不少庸俗。
他冷冷凝视着酒中倒影,这张面孔,正是他年幼时憎恶至极。
他最憎恶有人将其比作女人,以至登位之后,凡有触此忌讳者,皆是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