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凤又是一声冷笑,不作言语。
“其实……有个秘密,我在当年见你时就想告诉你,”苻璇笑笑,“但那时觉得有趣,总想着来日找个更好的机会,能借机戏弄你一番。”
仇凤不动。
苻璇接着道:“第一次看到你长相时,我就觉得你眉眼处极像某个我熟识的人……可惜呐,我正巧不喜得很,连带着也牵怨于你。当时叫你受了不少罪……”
仇凤稳坐不动,显然未因其言心生波澜:“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
苻璇呵呵笑道:“信不信由你,反正现在……也都无所谓了……”
蛮王鬈发乱散,深紫薄衫少见地不配纹饰,低眸时翻现几缕癫狂醉意,隐隐有一种不寻常的危险气息自其身周延展。
仇凤暗处攥紧了拳心。
“你这头发全白了呐……”苻璇稍稍抬眼,神情幽远,“倒是比我老得厉害,这么些年,我现在,也不过才白了半边而已……忧虑劳心半生,落得这般下场,你就不悔?”
“从来不悔。”
苻璇冷嗤一声,不知在嘲讽谁:“……我不信。”
“只怕是你而今后悔了罢。”
他?
他怎么会后悔?
他此生所求皆遂愿,抛却此刻失意,这南蛮中尊位荣禄,美姬佳肴,他还有甚么没得到过的?至多是眼前侵吞燕土不成,可这战役中杀掠燕人,早就足以解心头恨仇、激情快意,他还有甚么可悔的?
即便是死,他也有资格和本事自己择路,自己选送行人……他也不悔。
仇凤看着蛮王低斜着脑袋停顿许久,而后出声道:
“……你自名‘仇凤’……想必还是记挂着我的罢。”
“自作多情。”仇凤冷哼。
苻璇一副了然模样,意味模糊地笑道:“……就算是恨敌,也算是记在心上了。我倒是还记挂着你,没想到再逢居然在此时。”
二人相言寻常,忽听得门外传来一声人呼,接着似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未及苻璇反应过来,便听得房门被轰然推开,一高峻人形巍然矗立在门边。
“……既是记挂着我,不至连人都能认错罢。”
时至午时,日光灼目。
苻璇眯缝着凤眸,待适应了那光线后方才逐渐看清那逆光而立人的面容。
迥眉深目,锐颌利棱,斧刻般粗硬的眉尾和蛮人独有的低深眼窝,以及那种不容忽视的、相隔数载都不曾变过的桀驯孤狂的冷气,连身后的暖日都不能融化其中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