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窗户边的妆台上正好投着她的影,奚甯背对着她,婑媠的眼中仿佛朝发春意。
须臾,他衣冠齐整地蹒到床前,“我夜里还有事儿,得先去。太医晚些来开了方,务必使丫头拿到总管房里去叫他们拣药,不许耽搁。别叫我挂心好吗?”
锦帐有香,迷离成醉,奚缎云将垂无可垂的下巴颏轻轻一点,暗里挣扎片刻,抬起头来,“甯儿在外头要记得少吃酒。”
他笑了,像个金鞍白马的少年,打帘子出去,临到门前,兀的由丫鬟手里接了补子服,走到榻前交与花绸,“表妹,我这袖口挑了线,烦请你帮我缝一缝,我夜里回来取。”
他惯常不麻烦人,连往日花绸为他绣条腰带也总推脱,倏然间托起花绸来,惊得她发怔一瞬,接过袍子,盯着他的背影探究了好久。
俄延半日,她又将眼狐疑地调到卧房那绣宝楼台的门帘子上,出神许久后,蓦地将脑袋摇一摇,自嘲地笑一笑,仍旧低下脖子做活计。
那门帘子后头,同样有个脑袋在枕上拨浪鼓似地摆着,口里碎碎喁喁,“我真是疯了疯了……”
“谁疯了?”倏闻红藕脚步轻盈地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搁在床头一张方几上好笑,“太太说谁疯了?”
奚缎云将上半个身子一齐缩进被子里,翻个身对着帐壁,“绸袄疯了。”
“姑娘好端端在外头做活计,哪里就疯了?”
她躲在被子里,暗恼自己口不择言,无端端竟咒起自个儿女儿来,“我说胡话呢,你还逮着问……”
红藕笑一阵,又去拉她,“太太起来吃药吧,一会儿太医来开了方,您可千万别再推了。方才大老爷出去时还叮嘱呢,叫咱们只管去总管房里叫人配药,他得空要去总管房里问的。”
奚缎云躲在被子里,既不起来,也不应话,若似闷不作声地与入帐的一抹残阳较上了劲。
将夜,晚风缱绻,太医来瞧了病,写下方,趁着天还未黑,花绸亲自拿到与椿娘一齐到总管房里配齐。
临行前,奚缎云靠在床头将其叫住,“下晌那边叫你过去,是有什么事情?”
花绸回转过来,落在床沿,眉目中前所未有的松快,“不是什么大事儿,范嫂嫂偷盗,还有上回她侄女儿在家做下的事儿,被表哥退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