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此刻正跽坐在桌案前, 双眉紧蹙,骨节分明纤长如竹骨的手指在案卷中翻动着。
多日不见,他似乎更瘦了些。
杨幼娘心虚地站在他面前, 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半刻钟后,他才合上案卷,抬眸看她,“听闻你着人去庄子了?”
杨幼娘表面平静地点了点头。他要问什么?难道着人去庄子做的不对?
“那些庄子是先帝赏的,只因平日里公务繁忙,无暇顾及,倘若你因此遇上了什么难事,尽管告知霍一。”
杨幼娘:“哦。”
他眯了眯眼,平日里她的话密得能织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而方才至今她却只同他说了一个字,着实有些反常。
一想起前些日子她又去见了那什么江玉风,又想起她对那人的态度很是不同。
一个不合时宜的猜测钻进了他的脑海。
不过一年而已,她连装都装不了吗?就这么想立刻与那人远走?
他抬起眼皮,目光渐渐冰冷,“你在池鱼湖旁种了桑树?”
杨幼娘心尖一颤,看他这神情又听他这语气,他是知道什么了吗?还是在责怪她不该在府上乱种树?可她已经种了啊!他不能让她血本无归啊!
她倒吸一口凉气,强装镇定,“是。”
“是那个姓江的给的?”
完了!看样子红芷已经向他告密了!她还以为霍桑不会那么轻商,看来是她想错了!
气愤之余,她迅速在脑海中搜寻补救之法。
啪地一声,霍桑猛地将手中案卷拍在桌案上,“放肆!”
杨幼娘本能地跪了下来,“相爷!妾知错了!”
作为能屈能伸的俊杰本杰,遇事认错自然是第一步。
可不知为何,今次她认完错,霍桑的情绪似乎并没有缓解的迹象,反而气焰愈发冰冷了。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握着,他似乎在隐忍着来自内心的巨大怒气。
大约是动了气,他那白皙的脸竟冷得仿佛从地狱而来。
杨幼娘脊背一凉,她当真是见着传闻中的活阎王了!
桑树是她自作主张种的,为的也不过是谋些钱财罢了,商业虽贱,但也是大多数百姓谋生的手段。
他自出生便为贵人,自然不懂底层百姓生存的苦,但就算如此,也不该这般瞧不起商业吧!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因此连累江郎君!
她迅速在脑中整理出了一个理由,连忙道,“妾也不想的!可所有植被只有桑树的名字有相爷的名讳!”
她努力憋出几滴泪,装作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妾想着,这是相爷的院子,总该要种些与相爷相关的东西才好,江郎君手头正好有一批桑树,妾便自作主张种下了。”
“是妾的错,妾不该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