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严锋大惊的眼神中,谢陟厘打马便向河边飞驰而去。
北狄兵洗马之际,北疆兵士不乏有气不过想来放几记冷箭的,但河面虽不深却颇为宽阔,彼此都在对方的射程之外,除了往河心白白浪费箭矢,什么用也没有,渐渐地便没人去管了。
此时谢陟厘一人打马过来,威风不算高头大马,却是轻盈矫健。谢陟厘个头又小,人又轻,威风踏水而过,跑得像是要飞起来一般。
“谢陟厘!”严锋睚眦欲裂,“祖宗,你给我回来!”
“你别过来!”谢陟厘回头朝他叫道。
战场上人人神经紧张,她单枪匹马,北狄人不一定会拿她当回事,但若是严锋带着人追过来,战事便要一触即发了。
严锋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可这位主是主子心尖上的人,就这么眼睁睁让她一个人直奔龙潭虎穴,他还要不要混了?
正犹豫间只听得身后马蹄声响,追光从他身边一掠而过,快逾闪电。
北狄人见只有一人,马小人小的,倒真没有将谢陟厘放在眼里,还对着她哄笑起来,做出些轻侮的姿势。
但很快他们便如临大敌,纷纷发出呼喝声,翻身上马,拔出了兵器。
谢陟厘一惊,回头。
追光就在她的身后,宛如一条出海的黑色蛟龙,马背上的风煊手持一杆铁枪,全身被甲,眉目森冷。
他两腿一挟马肚,追光越过威风,迎上北狄兵。
威风今年三岁,正是一匹马最为好奇好强的时候,一见有马超过自己,便下意识要加速,却被谢陟厘紧紧地勒住了缰绳。
这个时候不能再进了。
她立刻掉转马头,但这边严锋已经骂骂咧咧带着人冲了过来,跟在严锋一队人身后则是路山成率领的骑兵。
谢陟厘一时间进退不得,两边遭受夹击,就在这时,风煊一把抓住她肩膀,把她从威风背上拎到了自己身后,只交代了两个字:“抱紧。”
声音不大,气息不乱,透着他惯有的低沉。
大约是他的镇定感染了她,她的慌张竟也慢慢淡去,好几次北狄的刀口快要斩到她的身上,都被风煊一枪挑开,随即风煊在手在她脑袋上一按:“靠着!”
到处是杀声、喊声,还伴着马踏过的水声,混乱一片,谢陟厘的手紧紧的抱着风煊的腰身,脸贴在风煊的背脊上,只觉得忽然间刀光剑影都变得遥远,天地间好像只剩下这么一方宽阔坚实的背脊,她可以一直靠在上头,直至地老天荒。
有鲜血溅上风煊的面颊,她拿袖子垫着手,给他擦擦干净,动作细致轻柔,眼神宁定得仿佛身在西角城安静的小院中。
真是个不怕死的!
风煊忍不住恨恨地想。
河水深及马肚,绝不是合适的战场,这场战事来得突然又荒谬,两边都迅速往河里投入大量的援兵,一时间几乎要堵塞河道,彼此都讨不了好,不久之后便各自鸣镝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