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七哥马上就要加入世上最为凶险的战场,那里瞬息万变,成王败寇,看不见血,却要流比任何一处更多的血。
“严将军。”风煊的亲兵来唤,“大将军找。”
严锋心说这显然又是有活了,当即欢喜地进了大帐。
风煊的伤势并未完全愈合,此时靠在椅上,下巴点了点案上的一只锦匣:“这个拿去。”
严锋捧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厚厚一叠银票。
“这是……”
“军功需要经过兵部与吏部核算,再由户部誊发,没个小半年下不来。你且看看这个数目合不合意。”
岂止合意,简直是大大超出预想,严锋捧着锦匣,乐得手舞足蹈,没口子乱喊:“主子万岁!”
风煊皱眉:“口没遮拦,不想活了?”
严锋嘿嘿笑,一面抱着匣子往外退,一面道:“主子英明,主子神威,主子天下第一,主子长命百岁!”
*
谢陟厘回来之后便十分忙碌。
一是从战场回来的伤兵不少,安乐堂中人满为患,军中不得不腾出地方来安置。
二是她把师父带回了家,便着手准备师父的丧事。
谢陟厘虽说是小小年纪便当了家,但家中只有姐弟二人,一没经过喜事,二没经过丧事,忙起来全无头绪。
风煊曾想派人帮着谢陟厘料理,但谢陟厘拒绝了。
这已是她此生能为师父做的最后一件事,她想自己来。
这日谢陟厘去看冥器,从扎纸店里出来,刚要上马,一顶轿子忽然停在她的身边。
轿帘掀开,一张百媚千娇的面孔:“怎么?傍上了大将军,还要亲自骑马出来采买?连辆马车也没有,难道是大将军已经厌弃了你,失宠了?”
竟是安知意。
她比原先瘦了一些,但下巴尖尖,越发显然媚眼如丝,好像更美了。
谢陟厘看了看旁边:“严将军没有陪你?”
安知意脸上掠过一丝戾气:“不要跟我提那个人。”
谢陟厘继续上马,轻轻挟了挟马肚子,威风便要撒开四蹄。
“你、你不许走!”安知意竟从轿子冲了出来,抓住了谢陟厘的缰绳,“你以为你跟着风煊会有什么好下场吗?他现在连北狄王都敢自领,只怕是不要命了!你别以为你得了他的宠爱便有多了不起,早晚你会比我还惨!”
谢陟厘才发现方才觉得安知意更美了,是因为轿内光线昏暗,令她产生了错觉。
明亮阳光下,安知意削瘦苍白,脸上敷着重重的脂粉,却依然难以掩盖眼下的青黑,像是顶着一张假面具,眼中也满是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