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宁没有点破明英的想法,但自己心里也早有计较,待明英不在了,他还待在鸾凤阁做什么?他本事不大,要去做个名满江湖的大侠不容易,要躲着鸾凤阁隐居山林自在余生还不容易吗?
可他到底是不会拂了明英的意,每年明英都这样提,他也都这样依着他的意思往无回峰顶上去一趟。明细风住在无回峰顶上,每日第一缕晨光会落在她的紫来居屋顶上,那是鸾凤阁里最靠东边的一处居所。
昨日后半夜风雪绵延,大年初一的早晨是没有阳光的。天阴沉沉地压着,雪渐渐停了,风却还不依不饶地刮着,将地上的积雪卷起来拍到人身上去,像一颗颗粗糙的沙砾打得人脸上生疼。
明细风门外照例由灵鹊和寒鸦守着。大过年的,灵鹊一个男子倒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身喜气,那寒鸦一个姑娘家却和往常一样从头到脚都穿了黑漆漆的一身短衣劲装,像是马上要去跟人打架似的。
宣宁径直踏上台阶,道:“我来向阁主请安。”
明细风房门紧闭,灵鹊和寒鸦也都没有要进去通报的意思,灵鹊皱着眉头朝寒鸦使了个眼色,寒鸦朝他无声翻了个白眼,转向宣宁抱拳礼了一礼,道:“阁主吩咐,请少阁主庭中跪侯,什么时候想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想明白了该怎么做,再进屋里说话。”
这种莫名其妙罚跪的法子明细风已经有一两年没用过了。
宣宁小的时候,为了打压他的心性,明细风三天两头的罚他,罚跪是家常便饭,稍不如她意,便要他去洞牢里的刑堂领罚,动辄是几十的鞭刑杖刑。一直到有一回,宣宁外出带了伤回来,明细风又加了三十杖刑。宣宁一向硬气不肯讨饶,撑着一口气熬过杖刑,刚刚被扶下刑凳便喷出一大口血不省人事。那回宣宁伤得很重,莫问那师承百草谷的父亲刚刚过世不久,莫问第一回 独自面对那样凶险的伤,手忙脚乱地治,衣不解带地守了三天才把人救回来。
莫问告诉宣宁,后来明细风私下见过他,他同她提起,宣宁这些年新伤叠着旧伤,底子早作践坏了,如今就像是个破纸灯笼,全靠那一身内力和为取血而服食的延灵散糊着。
果然那之后明细风便不怎么发狠地罚他了。可宣宁知道,阁主倒也不是心疼自己,只是怕真把他打死了,便没处取血入药给明英治病罢了。
在雪地里罚跪以前倒也不是没有过,只是这一回十分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