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早晨,当头的还是那弯残月,远远的才看见天边的一道弧白,沿街店铺还挂着灯笼,微黄的灯光倾洒在青苔小路上,大街上只有偶尔挑着两箩筐萝卜的菜贩子经过。
弯弯绕绕走过两条街,宋枝落停在榆江边。
榆江发源自晋县,可绵延的江道却能纵横长安城,被长安百姓奉若神明也有好些年头了。眼下潺潺的面上已经结起薄薄一层冰,没有了活力。
依江而造的有一排高矮不一的房子。有楼阁台榭,亦有稻草茅屋。
宋枝落从袖子里翻出一张字条,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六个字:卯时,玄陵院见。
这字条是昨日夜里走之前秦晚给她的。一看这字,便知道是景离的手笔。
玄陵院在一众房子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富丽堂皇,宋枝落费了一会功夫方才找到。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玄陵院”。
宋枝落走近,发现门虚掩着,便轻轻一推,“吱嘎”,门顺声而开。
走进院内,宋枝落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碧瓦朱甍,四周的院壁虽是白色砖石,但宋枝落识货,这是羚羊峡才有的瑊玏,寻常百姓家可用不起。
还未离开夜幕的月光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院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
青色的纱帘随风而漾,帘后站着一人。
宋枝落掀帘而入,就看到景离立在一排供奉的灵位前,目光铮铮地盯着那些灵位,脸色凝重,道不出的味道。
刚想开口说话,只听背对着她的男人蓦然启齿,“等你很久了。”
说着,半转身子,朝宋枝落侧眸看去。
宋枝落一怔,抬眸看向景离,那漆黑如深渊般的眼眸一别寻常的深晦。
“卑职腿短,自然来迟了,望王爷恕罪。”
“本王就喜欢知错就认的人,不过记住了,下不为例,本王不喜欢等人。”
那挑起的眉梢,真够显眼的。
宋枝落不动声色地白了景离一眼。
景离收敛了上扬的唇角,绕过灵位,拿起搁在桌子上的一本书,交到宋枝落手上,沉声说:“看吧。”
宋枝落接住封面已泛黄的书,翻开一看,扉页上赫然写着“锦江案”。
宋枝落心里一滞,景离要查这宗案?
随即,宋枝落继续往后翻,缃色纸卷上印着的黑字就像三月闷雷,波动人心。
许久。
宋枝落合上书,将垂下的一缕青丝别于耳后,抬头问道:“这就是王爷所说的,值得起一世荣华富贵的事?”
景离站在屋檐之下,双手背在身后,那身墨色的长袍被冷风缓缓掀起,面色端凝,脸上慵懒不再,眸里的冷意渐渐,“当然。”
宋枝落没有搭话,站在景离身后,正垂头沉思。
“明日你再验一次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