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尚宫越发心惊,叫了一声:“太皇娘娘。”
“出去。”朱太皇只是简单地说了两个字。
那两个字落在孙尚宫耳中,让她打了个哆嗦,不敢多话,躬身倒退出去了。
只留下朱太皇独自坐在那里。
她已经很老了,老到腰身都已经佝偻了起来,她坐在冰冷的高椅上,一动不动,自从武隆帝死后,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流过眼泪,那个是她唯一的儿子,她本来以为,她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了。
而今天,她终究还是落泪了。她低下头,闭上眼睛,混浊的泪水滴在手中的青金珠串上,她的手颤抖起来,越抓越紧,片刻后,只听得“咯”的一声,线断了,珠子散开,从她的手中滚落。
落了一地,而她已经弯不下腰,拾不起来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孙尚宫蹑手蹑脚地进来,站得远远的,禀告道:“太皇,燕王殿下求见。”
朱太皇霍然睁眼,她的眼角泪痕未干,但在这一瞬间,她又恢复成精明能干的太皇娘娘,目中精光毕露:“玄寂?他不是还在安西吗,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这么快回来?”
她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飞快地自言自语:“这边圆晦出了事,那边他又赶巧回来了,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他是不是对哀家起了疑心了?”
说到后面,她已经声色俱厉。
这个时候孙尚宫不敢接话,把头埋得更低了。
但好在只过了片刻,朱太皇又冷静下来,她不动声色地唤人过来给她净了脸,收拾了地上的佛珠,重新又在博山炉里点燃了迦南沉香。
熟悉的沉香味道弥漫开来,朱太皇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好似已经完全平静了:“快把燕王叫进来吧,许久不见,哀家甚是想他。”
少顷,李玄寂走了进来,给朱太皇行礼,坐下,看过去冷静而恭顺,和往常也没有差别,朱太皇略微放心了一些。
朱太皇若无其事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回了长安,不声不响的,身为主帅,撇下大军独行,论起来,罪责可不轻,玄寂,你平日一向做事谨慎,怎么突然莽撞起来,这事情在皇上和满朝文武面前可不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