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玄寂淡然道:“臣浴血杀敌,为朝廷收复安西,平定突厥之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若有怪罪,就拿这个将功赎过吧,也不是什么大事,臣另有要事,十万火急,等不得大军同行,故而先到一步。”
他语气一顿,带上了森然的煞气:“幸而我回来得及时,恰逢有一伙恶贼在法觉寺外作乱,被我当场格杀,法觉寺大火,定是这伙贼人所为,只是没留下活口,问不出是何人指使,可惜圆晦大师一代高僧大德,竟殒命火中,叫人殊为悲痛。”
孙尚宫听得心虚,默默地缩到角落里去。
听李玄寂提及圆晦,朱太皇的手好像抖了一下,但李玄寂似乎并没有觉察到。
朱太皇咳了几声,按捺住心绪,不动声色地叹了一口气:“圆晦大师意外身故,哀家也觉得惋惜,佛门圣地,居然出了这等惨案,真是骇人听闻,此事要命京兆府严查,不可姑息,然则……”
她的声音放得格外慈祥:“你到底是为何先回来了,还没告诉哀家呢。”
李玄寂神色坦然,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正要告诉太皇,太皇多年来一直记挂臣的终身大事,如今可以放心了,臣心悦一女子,对她朝思暮想,安西事了,臣一刻都来不及再等,就提前了一步,回来见她,也是阴差阳错,在法觉寺外救下了她,可见菩萨显灵,老天爷对臣的这桩姻缘也是嘉许的。”
李玄寂性子刚硬,在人前不苟言笑,就是朱太皇,也没有见过他这般温和微笑的时候,但于此际,朱太皇看了,却觉得如遭雷击,惊怒交加。
朱太皇笑了起来,她脸上的皱纹太深了,松垮垮的,这个笑容只牵动了嘴角:“果真如此?那哀家确实该高兴,你这孩子,劝了你多少年了,你非要说自己是煞星降世,不肯牵连旁人,如今能想开了最好,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你赶紧带过来让哀家瞧瞧。”
说起他的心上人,李玄寂连眼神都是柔和的:“那是个正经人家的好姑娘,胆子小,爱害羞,我怕吓着她了,还没和她挑明了说,也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我自己心里也没几分把握,待过段时日,若能成,再过来拜见太皇。”
朱太皇嗔怪道:“你说的什么话,堂堂的燕王殿下,如此人才样貌、家世权贵,哪里会有姑娘不愿意的,就你过分谨慎了。”
她又感慨地叹气,还举起袖子抹了抹眼泪:“总算老天开眼,让你这孩子遇到命定之人,不至于孤独终身,将来哀家到了泉下,也能向先帝和兰因有个交代了。”
孙尚宫见朱太皇伤感起来,急忙上前劝慰:“太皇娘娘,您因着法觉寺的大火,昨天晚上一宿没睡了,可不能再伤神了,您固然是慈悲心肠,也要为自己的身子着想几分。”
李玄寂听孙尚宫如此说,亦道:“太皇放心,臣将来必然伉俪和谐、子孙满堂,不会辜负您老人家的期望,您为臣操心了这么多年,如今也该放下了。”
朱太皇频频点头,声音都有些沙哑:“不错,你懂得哀家的心就好。”
李玄寂似乎是笑了一下,眼中略过一丝锋利而冰冷的神色,但藏得太深,叫旁人无从分辨。他的面上还是恭顺温和的,见朱太皇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略说了两句,就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