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先生以为是谁?”沈芷宁笑着。
“还以为是我那书童,”李知甫大开了木门,“进来坐吧,何事寻我?”
沈芷宁进了屋子,才在灯火下看清原来先生是仅着了一身寝衣,外套了一件黑鹤氅衣,这会儿早该回院子的点,又是着这身,想来是先回去了又再来。
李知甫见她注意着自己的衣物,温和的面容出现了一丝丝窘迫,沉着声缓慢道:“我去换件衣物再来,你且等会儿。”
他是先生,这样的装束在学生面前实属衣冠不整。
沈芷宁忙道:“不必如此麻烦,先生,是我叨扰你了,我就是来问问,后日庞园文会,我哥哥可否一道过去旁听?”
李知甫回道:“旁听自是可的,文会一向公开,不少读书人都会前去,你哥哥为何不可呢?”
“可我哥哥……”沈芷宁咬了下唇,“哥哥他不能说话。”
李知甫恍然大悟,原来是残者,残者、疾者不准参加科举,不准入朝为官,这些与读书相关的、自然不会出现残者。
怪不得沈芷宁要跑过来问了。
“他既有心向学,又为何不让他去呢?”李知甫道,“你去与他说,到时他随我一道进去,他虽有哑疾,但读书一事上,他与常人无异,说不出来的话、自可书写,念不出来的诗,自可默读,一支笔,也可挥斥方遒。”
这样寂静安宁的夜晚,先生的话温柔且坚定,和着月色,那坚定中还刻着几分文人的浪漫。
第41章 文会(上) 沈芷宁出了深柳读书堂后,……
沈芷宁出了深柳读书堂后, 路过西园学舍,脚步微顿,目光落于那学舍的拱门, 掠过可见其门边缘竹林, 竹林缝隙中可见屋光,屋光朦胧中可见人影。
光中、影中,无想见之人。
沈芷宁不知站了多久, 最后低眸叹气, 就今日这般,他许是也不想见她的, 她不懂, 明明事事都念着她、帮着她,为何对她还是颇冷淡?
她今日到底做什么事了?
沈芷宁琢磨了两日, 都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直到要去庞园文会了,她才见着了秦北霄,但根本没说上一句话, 他与哥哥、江檀随着先生先上了马车走了。
她与沈嘉婉一辆。
沈嘉婉洁白皓腕带有淤青,丝毫不避讳沈芷宁扫过来的视线,她大大方方地露出来, 眼眸尽带鄙夷,蛮不在乎道:“昨日是气到父亲了, 那女人估计与他说了什么。”
沈芷宁见她皓腕淤青又连带着一片,那一片藏在长袖阴影下,也不知什么情况,不过据许嬷嬷昨日所说,沈渊玄恐是动了死手的。
“那女人不傻, 许是察觉到你有动作,但应当没想到你有杀心,”沈芷宁慢声道,“不过就算被打成了这样,你也觉着值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