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旌旗蔽空的猎场上,父皇与皇兄臣子策马驰骋,以翎箭划空之势猎得无数,开怀大笑将他抱起,说再过几日便亲自教他骑马射箭,以后狩猎就看他拔得头筹。
父皇胸膛坚硬,就如其脾性,从没有柔软的那一面,而母妃之后的来信,却说他去往靖国的那日,父皇躲在寝宫一日都未出来。
那日,他确实没看见父皇,他坐在马车上,撩帘看到得是愈来愈宽阔的旷野,愈来愈远的皇城城墙,愈来愈小的站在城墙上抹泪挥手的母妃。
他再也未回去过。
可夜,于梦里浑浑噩噩中,也在摸黑寻找回故土的路。
他找啊找,找到了,可前面就是有着挡他的墙,那墙横跨千里,高耸入云,墙那边是母妃隐约的啜泣,墙这边,是无形的力量将他拉回。
他挣扎。
狂怒。
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渗着绝望痛苦的血。
直到,沈芷宁的身影出现,巧笑倩兮,招手,或是喊他的名字,日子,总算有点盼头,可这盼头也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
“想家了那便回去看看,或把父母接过来,尽管困难了些,但总可以想办法的。”沈芷宁道。
“或许有办法,”江檀缓声淡淡道,“但在一切都无法改变的情况下,什么念想都是徒增忧愁,不若就压着便好,这你也清楚,你前几年不都是这般过的吗?”
沈芷宁哎呀一声:“说你呢,怎的还说到我身上了。”
“不过是打个比方,”江檀轻笑一声,随后道:“真要说到你,其实我一直以来好奇着一件事。”
“什么事?”沈芷宁问。
江檀没有马上问,沉默着,再慢声问:“好奇若秦北霄真出点什么意外,你当如何?三年前你与秦北霄不相往来,这乃属于你二人皆所认同,且也无能为力,自当接受了,可若当年是人祸又或天灾,阴阳两隔,你可会……殉情?”
“殉情?”沈芷宁很奇怪江檀问出这问题,更奇怪他会说出‘殉情’二字,这可不像他会说的话,可他问了,她也认真笑回道,“怎么会殉情,世上还有爹娘要侍奉,我若跟着去了,他们怎么办?”
“不过,”沈芷宁想了一会儿,抬眼与江檀对视,眼神透彻澄明,道,“婚嫁之事应当不会再考虑了,世间过客熙熙攘攘,我怕后来人分走我对他的关注,一分一毫都不可以,无论那所谓的夫婿,甚至未来的子女,我很自私的。”
这番话,也算变相得堵住了江檀接下来的另一个问题。
他没再接着问,唇角微起,眼底却没有一点笑意。
二人接着走了一会儿,聊着其他的事,再晚些,沈芷宁向江檀告别,送江檀上了马车后,自己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