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听我说,这些契书要么是京都的铺子与田地,又或是京郊的宅子山林,我人在吴州,常年还得派人去管着,如今我年纪也大了,就算有那心思也没那精力了,不如交到你手上,我放心。”
沈芷宁沉默半晌,还是将那些契书放回了小箱匣内,慢声道:“祖母您这么说,我自然会帮您管着。只是,我想您要不搬回京都吧,之前住在吴州,是因着祖父致仕您随着一道过来,但吴州并非您从小长大的地儿,齐家在京都、舅老爷们也都在京都,您自个儿也是在京都长大的,这里的所有您都熟悉,不如搬回来,住在这里,我也在隔壁,好随时过来看看您。”
沈老夫人微皱眉,道:“这怎么行。”
“这并非不行,只是大伯他们还有祖母您没有想过。现在大伯调离吴州,仕途若没什么意外,接下来定也要进京任职,大伯与爹爹都来京都,二伯的生意重心虽在江南,但那处已无人照应,今后发展也会逐渐转移,到时难道祖母还要一人留在吴州吗,就算祖母想要一人留在吴州,恐怕两位大伯与爹爹都不肯。不如趁此次,祖母便搬回来吧。”
沈芷宁说着,给沈老夫人捏起肩来:“到时,祖母与齐老夫人、顾老夫人想什么见面便什么时候见面,还需得什么书信往来,一两个月才有个音讯,您平日里串串门、约上齐老夫人她们一道去庙里,回府里了还可见着我呢,到时候我给你捏肩捶腿,不比您底下的小丫鬟强,我捶起来可有劲了呢。”
说着,沈芷宁还扬了扬小拳头。
沈老夫人哎哟一声,戏谑地看着自己这小孙女:“还给我捏肩捶腿呢,怕是隔壁不肯。不过你说的,祖母确实要好好考虑了。”
沈芷宁听这话,就知祖母有松动之意,直道好。
沈老夫人细细看着沈芷宁,一向平静淡然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怅然:“居然要嫁人了,怎么瞧都不像是个要嫁人的,不还是个孩子吗?”
沈芷宁酸涩之意顿起,用玩笑掩着泪意道:“祖母出嫁时也跟我差不多岁数呀。”
“这倒是的,”沈老夫人叹了口气,“但你始终还是个孩子啊。”
说完这话,沈老夫人停顿了一下道:“来之前我心里没底,当年你们在西园时关系确实不错,闹得沸沸扬扬,可晓得?”
提及此事,沈芷宁脸微微一红。
“当时我都能听上几嘴,也是你二伯母话多,有事没事便要来编排几句,想那个时候他心里确实惦记着你,但现在这些年过去,他如今身居高位,浮沉于世有多少诱惑,少年时期的情愫可会一直放在心中?那点情愫又可会支撑到现在以及将来的婚姻?还是仅仅因为未有圆满结局而生成的遗憾与执着?我又想着,这御赐的婚事,你真想通了这些,他并非良人,也没办法推辞,又该如何?”
沈芷宁怔怔地看着沈老夫人。
她年迈的祖母啊。
银丝满头。
听闻旨意的多少个深夜,是否都在辗转反侧思虑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