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庆生垂眸:“都走了。”
顾燕时这才大松一口气。
她喘了一喘,坐起身,没好气地推他:“你胡闹!退位的话岂能瞎说,万一……万一朝臣们应了,你怎么办?”
他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们不会应的。”
顾燕时拧眉盯着他,显是不信,他眼中诚恳,但笑意狡黠:“真的。朕数了一遍,那些兄弟们要么学识不如朕,要么与朕不睦,捧他们就是与朕翻脸。这些老人精不会把事情闹得那么难看的。”
她听得愣了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是狐狸呀!
老人精也算计不了狐狸精。
此后几日,百官间的争执愈演愈烈。
一面是有人想除姜家,一面是天子一力袒护,甚至力排众议直接放了姜文柏出狱。
两相比较之下,倒显得天子尊师重道用心良苦,而姜家此前所为颇不厚道。
而后,天子又屡次在病中痛诉一腔真情得不到体谅。
他有时话里话外在说静太妃实比他年纪还轻,成了太妃实为先帝德行有亏;有时又只是摆出一番痛苦,慨叹自己数年来只任性这一次,竟也困难重重,这皇帝不当也罢。
每每到了末处,话却都落在要退位上。
此前与他硬碰硬的朝臣们终是被他搅得慌了,深思熟虑之后觉得比起皇位更迭引起的朝中动荡,一个静太妃长伴君侧好似也无伤大雅。
令文武百官剑拔弩张已逾月余的一桩大事就这样突然而然地冷了下去,朝中重臣转而对此讳莫如深,不愿再多议一个字。
他们不愿多议,就等同于默认。
顾燕时对此自然开心。那些议论悬在头上的时候就像一把刀,一旦落下来就能要她的命。
现下他们默认了,这把刀消弭于无形,她的小命就保住啦!
是以苏曜盘坐在茶榻上读书,忽而听到两句若有似无的小曲。
他抬眸望去,是她刚从外面回来,走到桌前去倒热茶喝。她脚步轻快,小曲也是她无意中哼出来的,曲调里透着欢欣,让她的背影都变得更明亮了些。
苏曜自知她在高兴什么,不自觉地放下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想,小母妃真容易满足。
只是堵了朝臣们的嘴,她就满意了?就不能有点野心,想跟他更名正言顺一点?
苏曜撇了撇嘴:“燕燕。”
“嗯?”顾燕时下意识地应声,应完才发觉自己应了什么,打着寒噤扭头瞥他。
他人畜无害地含着笑:“你爹不是要来旧都?什么时候到?”
“啊……”她一瞬地恍惚,哑了哑,“你突然晕过去,我忘了问……等我一会儿再写封信回去。”
“不问也罢。”他含笑垂眸,“他到了自会告诉你。宅子已准备好了,你得空可以先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