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颤也很妙,按理说极为轻微,却正好落入她的眼中。
他的脸上润白如玉,坚毅的下颌线清晰明朗,眼睫线条黑浓,如同体势骤起的山峦,尖尖翘翘。本应是极好看的郎君,便因他这个动作而生生添了几分脆弱易折的透明感。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又像看到夕阳下背影凄凉又孤寂的崔阿檀了……
她忙道:“没有没有,你……最好看,嗯,好看好看!”
“娘子……相公……”小满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
姜无芳一抬头,就看到手中拿了一把翠绿波斯草的小满满脸一言难尽的神色,她旁边站着的崔东倒是面上自若许多。
显然,这两人不知道听了多少,但是起码……刚才她说的那句话,他们是肯定已经听完了。
她的脸一下热腾起来,幸亏有那张□□做遮掩,这才没有再丢一次脸。
“叫你去割些波斯草来清炒,怎么去了这般久。”她声量一下提高,仿佛是兴师问罪。
小满也忘了刚才她说的那句话,她心思单纯,只觉得姜无芳是真的生气了,赶紧解释道:“娘子,我刚刚割完波斯草,崔相公就过来了,和崔相公说完几句话之后崔舍人又来找我帮忙……这才耽误了……”
姜无芳本就是欲盖弥彰,怎么回事真的要听她告罪,打断她:“好了好了,下回过来记得先禀报。”
这样才不至于听见自己的口无遮拦……
崔东将小满轻轻一拉,自己上前一步回话:“是这样的,前头来信了,实在紧张,这才一时忘记通秉了,原是我的错。”
崔游挑眉:“哦?哪里来的信?”
崔东从袖中取出刚从线人手上拿来的密报,先是递给了崔游,这才慢慢回禀:“相公刚刚入府,就有两处一前一后都来信了。一是邛州,二是梁兰,都有了回音。”
崔游摊开纸笺,看着上面的内容,似有所思。
崔东看见他开始看梁兰那边的信报,便跟着将刚才线人说的话,一字不落告诉他:“起先只是有小部分的梁兰人因为逐利放弃农耕,参与缬青绸的制作,来赚取利润。我们那边的人按照相公所言,将此事透露给了梁兰的叶护阿纳也特所知。一开始他还有些犹疑,不过我们一早就放出烟雾,让他们以为是大成禁令使得缬青绸滞产,由此才造成的利润飞涨。再加上有太子殿下那边为我们周全,果不其然,那厮便立时上钩了。梁兰的小可汗本来就不过是阿纳也特的傀儡,当即就由阿纳也特以小可汗的名义拍板,鼓励梁兰的百姓进行缬青绸的生产,说是如此,其实底下人收到的利润不足万一,阿纳也特早已经将大头抽走。”
“我们这边准备的利润足够,阿纳也特也像是掉进了蜜罐之中的蜜蜂,想要抽身,可是那满罐的甜蜜已经让他乐不思蜀。他将所有的梁兰的百姓都聚到了一起,所有人都成为了他聚利的工具。也有一些一开始不愿意放弃农耕来生产缬青绸的百姓。可是这些人刚提出异议,就会被阿纳也特手底下的人鞭笞,游行。如此数月下来,如相公当初所料,如今的梁兰几乎是所有人都已经荒废了农耕。”崔东面上带着戏谑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