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回来她的营帐前,女子清脆一声,却打断了他的思绪。那小尼凑来,与他递来一碗茶水。
“恩人喝碗茶吧。”
这小尼心思单纯,而他早就回不去了。母亲与小妹用尸身将他挡在身下那一刻起,那些血,便如烙印一般刻在了他每一寸肌肤上。他接过茶碗来,只淡淡道了句多谢。
小尼面上泛起两朵红晕,到底正是豆蔻年岁。
**
星檀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有些发暗。
金大夫正请了脉象,见她醒来,方和声问候。“姑娘醒了?”
清茴过来扶着她起身,星檀方对金大夫道了谢。
“姑娘身子伤过元气,着实不宜操劳了。喝了药,还得多多休息。”
“嗯。有劳金大夫。拾若小师姐那边,还得劳烦大夫多看看。”
金大夫是军医,方经得一场大战,能来与她医治想来已是不易了。她这方多提醒了一句,拾若伤也将将好,这一路颠簸又遇战乱,也不知如何了。
金大夫笑着起了身,“姑娘放心,军师已经嘱咐过这些了。”
星檀这才放了心,待清茴送了金大夫出去。方起身来,用食吃药。往江南是小半月的路程,待办完了这件事儿,她便要上路了。自己的身子自然最是要紧。
北风吹散了阴云,傍晚的时候,天边泛起淡淡的橘黄。然而北风的阴寒,将春意早早掩盖了过去。
用过了药食,星檀扶着清茴行出来营帐,原是打算走动走动的,却见得翊王亦在枯黄的草地上,帮着金大夫照料伤兵。
翊王自幼得姑母悉心庇佑,年幼便熟读诗书,每每得先帝褒奖,都是夸他性子仁善,看来非虚。只是眼下损兵折将,营地里搭起来的帐子寥寥数座,伤兵已住不下,在外养伤的该只是皮肉轻伤。
凌翊正包扎好了一个兵士,起身盥洗双手,却听得一旁女子的声音。
“殿下悲天悯人,又何必主战?”
凌翊手中活计顿了顿,知道来人是星檀,“陆姑娘又想说什么?”
“星檀只是替殿下不值。”
“从太子之事开始,皇家兄弟相残,还曦公主芳华之年,亦被你们兄弟之争牵连。原本都是骨肉至亲,为了一个月悠,殿下如今赔上这些人的性命,值得么?”
凌翊却不紧不慢笑了笑,“除了月悠,还有皇位。太后亦是陆姑娘姑母,她也望着孤回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陆姑娘如今却替他凌烨说话,看来还有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