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念看着老太太花白的头发,重重点了头:“祖母放心,这是阿念份内的事。”
来西北之前,她还思量过,这掌家权或许要使手段争一争,大家族内尔虞我诈,人心难测,实乃常态,却不想,祖母待她是坦诚真心,毫无保留,言语间更无长辈训话的高高在上,她心底是动容的。
江老太太听这话,也放心了。
不多时,罗姨娘和三房夫人便到了,依次福身见礼,遂才在底下落座。
三房夫人依旧穿着一身黛绿裙,眉目温婉,自是一派恬淡。相较之下,罗姨娘则显得局促多了,眼神飘忽不定的,看看上首的老太太,又瞧瞧公主,交叠的两手不安地动着。
江老太太抬眼打量二人一番,肃起脸说话时,声音不大,却很是严厉:“今儿个叫你们来所为何事,估摸着你们也明白。”
三房夫人起身应“是”,她身后的仆妇递上来一串钥匙,三房夫人亲自拿到常念跟前,温声道:“殿下,这些年三婶娘有幸得老夫人垂怜,管着几家铺子田庄,如今您来了,早该交由您保管。日后若有不解之惑,婶娘随时听候差遣。”
常念微微颔首,立时有芦嬷嬷上前接过。
老太太瞧着三房夫人,露出满意神色,再觑一眼踌躇不前的罗姨娘,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
罗姨娘赶忙起身,摆出笑脸来:“瞧我,想事情想走神了,险些忘记正经事。”她从腰间掏出一串沉甸甸的钥匙来,将要递给常念时,又微微顿了顿。
罗姨娘作出担忧的神色来:“咱们侯府这些鸡毛蒜皮的琐屑事可不少,厨房日常开销采买,各房月例银子,下人办差赏罚,季节交替后园也要修剪,有时候办个宴席啊,也有的忙,殿下娇养深宫,是皇上和贵妃娘娘的心头宝,想来这些琐屑杂事是不曾接触过的吧?”
说着,罗姨娘忐忑不定地去看常念的脸色,掌心沁出汗来。
常念只是笑了笑,柔声道:“姨娘说的是,本公主自小到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么说起来,倒是平白养得一身娇贵毛病。”
“哎哟!苍天有眼,日月可鉴,姨娘可不是这意思!”罗姨娘急忙摆手,“殿下说笑了!”
常念起身拍了拍罗姨娘的手背。她弯唇笑着,两个酒窝若隐若现,只觉少女甜美而娇俏,是那最天真无邪的单纯模样。
罗姨娘却觉后背有一丝冷意浮起。
常念迎着她闪烁的目光说:“这回可没有开玩笑哦,这些琐事,本公主确实不如姨娘办的周到。”
罗姨娘干笑两声,还想替自己挽回些什么,就听这道娇娇软软的嗓音又道:“往后还是交由姨娘管吧。”
罗姨娘手一抖,几乎是怀疑她听错了,心中惊疑不定,飞快琢磨着,就连手上的钥匙几时被拿走也不知,反应过来时,手心只剩汗水。
常念拿着那串钥匙,盈盈转身面对着老太太:“阿念初来乍到,也不熟悉府上各处,姨娘办事谨慎细心,经验丰富,日后还管着琐屑杂事,需要银子时便来朝夕院支取,也不碍事,祖母觉着如何?”
江老太太大笑两声,“老身觉着好。”
罗姨娘要是整日闲着没事干啊,说不准要出幺蛾子。
再者,说句良心话,罗姨娘操持的本事,与府上干了十几年的老妈妈比较也是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