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进轻声对车内道:“福娘小心些,别磕着头。”
一只素白的小手伸了出来,轻轻打起帘子,随后一张娇艳的小脸探了出来。
少女两弯柳叶眉下是一双水光潋滟的杏眼,挺翘的琼鼻,唇不点而朱,一笑起来,唇边两个梨涡,蜜糖一般的甜。
福娘小心地提起裙边下来,孙昭小人儿一个,却急急伸了手想护着她。
“我们小昭真乖,阿姐给小昭做桂花糖好不好?”福娘摸摸弟弟的头,牵着他往院子里走。
孙进打点好了车夫进来,两姐弟正在屋内收拾东西。
这回自苏州回来,带了好些茶叶糕点,福娘心细,把好一些的挑了出来,预备以后送礼。
十八的姑娘,真真是朵娇花,孙进不明白,福娘这般好,那秦家到底是哪里不满意要退婚?
福娘自幼便乖巧,娘子生小昭时难产去了,那时他悲痛欲绝,整日浑浑噩噩,是年仅十岁的小福娘独自撑住了这个家。
小昭可以说是她一手带大的,平日里猫嫌狗厌的性子,在福娘面前便乖巧的像只猫崽,福娘去哪儿都要跟着。
这回去苏州,说是去探亲,其实是福娘舅母操心福娘的婚事,想帮她在苏州相看相看。
但那些人家嫌福娘年纪大了,又被退过婚,名声不好,都不是很乐意。
这世道便是这样,对女子太过苛刻,明明福娘没做错过什么事,只是因为被退过婚,就被别人瞧不起。
孙进一想起福娘婚事的不顺便红了眼,都怪他当年瞎了眼,和秦家定了娃娃亲,让福娘受了屈辱。
福娘一看爹爹又要掉眼泪,颇有些无奈,从屋内找了两个竹篮,塞在孙进手中,“爹,能带着小昭去摘些桂花吗?明日我给你们做桂花糖。”
小昭听懂了,拿着竹篮一溜烟跑了,孙进抹了把脸,追了出去。
爹爹时不时就要伤怀一下,福娘早已习惯了。她知道外人怎么说她,不过她并不在乎。
她与秦家二郎,虽是自襁褓时便定下的亲事,不过这十几年来往并不多,只是年节时互相走个礼。
她原也不对那秦二郎有多少情意,不过情窦初开时,也曾想过未来的夫君是怎样的人。
十五岁及笄时,秦二郎来过孙家,他红着脸给她送上了一对珠钗,福娘瞧见了他敦厚老实的模样,虽不是她心中夫君的样子,却又觉得,这人或许是个可以踏实过日子的。
谁知后来竟发生那种事……
总归是她和秦二郎缘浅……
用过晚饭后,闹腾了一天的小昭被孙进押在房里读书,让福娘守着他,读完一卷书才准睡。
昏黄的灯下,小昭只觉得书上的字都在打转,小小的脑袋慢慢垂了下来。
福娘伸手撑住他的头,嗔道:“小昭,好好看书,爹说了,这一章看完才准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