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供词,你改口吗?”谢病春出声询问,声音冷淡,不近人情。
“民妇便是死了也不会改口供。”
那趴在地上的人,动了动身子,底下的血便流得更加肆意,杂乱的头发中露出一张死气沉沉的脸。
只听她喘着气,断断续续但异常坚定地说道:“我夫君死得冤枉,他本是今年白鹿学院小考第一,却被薛家公子冒名顶替,之后被院长寻了个借口赶出学校,再也读不得书。”
那妇人沉默下来,随后悲凉说道:“他五岁读书,自幼聪慧,性格善良温和,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如今却被奸人所害,惨死水底,尸体不知所踪。”
“我十六岁嫁给他,夫妻恩爱,甚少离别,如今夜夜梦到他站在我面前,却只能远远看着,连着触碰都碰不得。”
女子悲凉的声音在大堂内回荡,痛苦却又坚定。
百姓的痛哭的背后是对世道不公,官员横行的控诉。
明沉舟缓缓握紧手指,耳边是她泣血难忍的哽咽声。
“我怎么可能会贪生怕死,苟且偷生改这个供词,让他独自一人在下面受苦。”
张春花趴在地上,艰难地喘着气,冒着血痕的手指缓缓收紧,在地上留下到到血痕。
明沉舟被那几道鲜红的血迹刺伤了眼,不由去看对面的谢病春。
谢病春眉眼低垂,神色冷淡,手边茶几上是那三张随意放着的证词。
他似乎感受到明沉舟的视线,抬眸微微一扫,随后继续说道:“陈伟生前可有异样?”
张春花原本以为今日还是会和前三次一般严刑逼供,却不料今日这人古古怪怪,给她洗了脸,换了衣服,甚至还主动询问此案,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问他。
她挣扎着抬头,去看面前之人。
她盯着面前稍显年轻的人,眼眸中的光逐渐熄灭了下来。
陈家是京郊非常偏僻穷苦的一个小村子,人口也不足百人,平日里除了正月十五,很少外出,他们只是大周芸芸众生,为生活忙碌中的一人。
她不认识蟒服,不认识飞鱼服,不认识谢病春,不认识繁华富贵京城中的贵人,实在太过正常。
“这是锦衣卫的人。”明沉舟连忙开口解释着,“这个案子被锦衣卫接手了。”
她并没有直接搬出司礼监甚至谢病春的名头,就是怕把人吓到了。
“锦衣卫。”张春花喃喃自语。
“锦衣卫你知道吗?”明沉舟索性坐到谢病春边上,温和说着,“锦衣卫素来就是驾驭不法群臣的权力,这个案子应该牵扯到院试,这才交给锦衣卫处理的。”
张春花愣愣地看着面前说话的女人。
这个女人笑起来实在好看,嘴角的梨涡一闪一闪的,和气绵软宛若天上的白云,瞬间能让人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