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坐回了谢病春对面,丧气说道。
他小心翼翼地觑了对面那人,见他神色冷淡,不悲不喜,好似只是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沉默安静,眉宇都不曾耸动一下,高冷疏离。
他莫名觉得惊惧,只好咽了咽口水,移开视线,继续说道。
“当时这封信的主人让一个镖局送了几百万两银子给我父皇,对了,好像叫什么振通镖局,当时也是赫赫有名的镖局,作为要求,他则是叫我们在西南散布宁王的谣言。”
谢病春抬眸,清冷冷地看着他。
“掌印大概听说过,就是说宁王谋反的事情,西南百姓水深火热,官员贪腐鱼肉这些的。”大皇子避开谢病春的视线,含含糊糊地一笔带过。
谢病春搭在茶盏上的手指微微一动。
“继续。”
他声音平静冰冷,好似一滴雪水自高处落在心尖,听的人一个激灵。
“宁王当时在当地其实声望不错,我们做了很多事情,也闹出了很多幺蛾子,但都无功而返,将近一年时间也没撼动他的地位,直到明德九年,京城发生一件大事。”
他压低声音缓缓说道。
“那年会试考题泄露,牵连到西南,导致当时西南考生无一人可以考试。”
大皇子的声音逐渐兴奋起来:“宪宗震怒,直接软禁了宁王,之后那个许久不曾联系的送信人突然送了许多武器来,这些武器即是帮助父皇夺位的利器,也是送宁王下地狱的最后一刀。”
明德九年的往事在尘封多年后的雍兴元年露出端倪。
谢病春扭头去看灰亮的天,明明即将大雪,可天色却带着刺眼的白光,落在眼底竟有些刺痛,冰白的脸颊被温热的光笼罩着,好似一层雾蒙蒙的白雾。
明德九年,平静三十年的西南突然出来一支打着宁王旗号的新军,要求宪宗放了当时已经被囚禁半年的宁王,并宣布清君侧。
举朝震惊,当时已经是内阁首辅的郑樊当机立断,调派当时驻扎在贵州的安南卫赵传长兵奇袭,七日路程被急行到三日,竟然也拦住这支莫名出来的军队。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间朝野上到处都是弹劾这位明宗嫡子,仁德懿心皇后独子,在西南一代为虎作伥,卖官鬻爵,草芥人命。
雪花般的折子堆满了宪宗的案头,宪宗罢朝三日,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当时的太后出面,这才拍案定下此事。
——赐死宁王。
只是赐死的圣旨还未到达云南,一伙黑衣人深夜入了早已没有任何守卫的宁王府,烧杀屠戮,最后一把大火烧的干干净净。
所有人都在赞同这伙黑衣人是义军草莽,为国除害,甚至还有人歌颂庆祝,全国欢腾。
“那伙黑衣人我们也不知道谁。”大皇子说的口干舌燥,最后捧起一盏茶仰头喝完。
谢病春回眸,那双漆黑的眼珠带着还不曾完全褪去的日光,眼波流动间光泽闪烁,好似水光一闪而过。
“你们知道司礼监的马车,谢病春的声音,难道认不得东厂的飞鱼服。”
他声音带着一丝日光晃荡的虚幻,就好似现在整个人被笼在日光中一般,让人窥探不得半丝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