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易变,等闲难故。”郑樊也紧跟着轻声叹了一口气,神色悲悯,“若真的如此,我定是第一个不饶赵传。”
钱若清抿唇,垂眸不去看他。
所有事情走到这一步,宁王案的背后推手昭然若揭,
当时初出茅庐的明笙为求在内阁站稳脚跟,一手炮制了宁王案的开端,他的本意不得而知,但随着后来安南违背誓言,郑樊推波助澜,黄兴甘为刀锋,宪宗犹豫不决,薛氏狠辣心狠,最后导致了这场西南巨变。
这一场政治交锋中,没有一个人不是手染鲜血,每个人都是杀死宁王的刽子手。
可宁王,又做错了什么?
他当年避退西南,不过是为了能让百姓安稳生活,大周国体稳定而已,到最后却落得自己和妻儿挫骨扬灰的下场。
不得善终啊,这位当年站在钱塘章台柳前,总是摇着扇子,笑眯眯喝着酒,温和看着众人打闹的人,到最后落得这么残忍的结局。
钱若清至今都不敢回想当年的场景,如今那些在京城阴暗处齐手谋取宁王性命的人,只剩下郑樊一人独活。
若说郑樊不过是为君分忧,可这件事情中唯有他被摘得最是干净,出面的都是赵传,授人把柄的也是赵传,可赵传谋此事时,对宁王的杀机并未完全显露。
郑樊的出手,直接导致宁王府的覆灭,令人不寒而栗。
“那安相又是为何?”谢延的目光落在最右边一直沉默的安悯冉身上。
自明笙死后,也许是再久之前,安悯冉整个人都沉静不少,原本壮硕的身形也瘦了一圈,紫红的脸颊也消瘦下来。
这几月的内阁和司礼监集议中也很少和郑江亭等人争吵,去年大雪更是直接请民去了受灾最严重的州县,在疏散百姓时还差点被崩塌的大雪埋了,幸得黄行忠的大肚子一撞,这才躲过一劫。
这一去便是三个月,他再回来时,整个人的气质便都变了一圈,就像此刻,在钱若清和郑樊的交锋中,他只是沉默地坐着。
安悯冉抬眸,目光冷静悲壮,扫过众人,最后掀了下摆跪下。
“微臣,此番也是为了宁王案。”他垂眸,掩下所有悲凉,低声说道,“微臣,微臣状告微臣恩师……”
“明笙。”
谢延瞪大眼睛,就连郑樊也忍不住掀眉看他。
“恩师如父,盛恩似山。”谢延低声说道,“安相可要说清楚。”
大周师徒关系之森严,超乎历代前朝,官场历来都是师徒提携,就像明笙是周生带进内阁,安悯冉和戴和平是明笙带入官场,师徒关系不亚于父子关系。
背叛恩师乃是大罪,更别说状告恩师。
子告父,徒杀师,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