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杀他们八年了,能成为高官近侍的、毕竟是少数。他们真正擅长的,还是潜伏在市井。”
“为了一块菜地跟你吵架的邻居、村口的教书先生、渡口常年睡在船篷里的渔夫。”
“他们可能是你身边的任何人,平凡、才是他们最危险的地方。”
“将军府虽然用度众多,但能天天进府的,不会是绫罗、不会是茶叶、不会是珠宝,唯有米面饭菜日日进府、却最不惹眼。”
大档头看了一眼正整理着菜担子,披着蓑衣准备出门的青年,眯了眯眼:
“若是抓不住活得,杀了他便是,但要尽快处理好痕迹。”
段澜一转刀锋,唇角挂着薄冷的笑:“交给我吧。”
他领着番子们摸着墙根一路进了院子,院子传来青年惊慌的声音:
“各位官爷这是做什么?”
有番子问了他一句:“将军府也在你这里挑菜?你好大的脸啊。”
回答他们的是一声暴喝,有雪亮的光在墙头闪烁,然后便是刀兵碰撞时碎冰般清脆的响。
段澜出来了,刀锋上淌落的血珠滴了一路,大档头朝番子们扬扬下巴:
“立刻弄些雪来盖住,一切悄悄地处理好,看有没有人来找他。”
白雪很快覆盖了巷陌,小巷里归于宁静,冷风吹过来、血腥的热气眨眼就弥散了。
他们躲在暗巷深处,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段澜的耳廓上有冻伤裂开,到最后连痒都感觉不到了。
他伸手想摸摸自己的耳朵,却被大档头按住了肩膀:
“来了。”
巷子口响起笃笃地拐杖声,老人颤颤巍巍地在冰上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风雪吹在他佝偻的身体上,那腰背已然弯得令人心惊,老人便只能扯紧了衣裳,一边走、一边咳着呼唤:
“阿喻啊、阿喻起来没有啊?”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巷子里只有疾风穿梭时、细细的呼啸声,老人无力的声音被风吹散,他走过菜贩子门前时,没有片刻的停顿,只朝着巷子最深处喊着:
“阿喻啊,家里人都等着你吃饭呢!”
番子们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老人走到最后一扇门前,用拐杖“咚咚”叩着门扉,门扉哐啷啷蹭下些墙灰来,老人无可奈何地提高了声音:
“阿喻,别睡啦,若是听见了就赶紧回家,别跟爹娘和哥哥置气啊!”
他叹了口气放下拐杖,一边摇着头、一边缓缓出了巷子。风雪肆虐起来,老人的背影孤苦伶仃,慢慢消失在巷子的转角处。
有年轻的番子看不过去,低声骂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