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扶风的脊梁骨微微一僵,有那么一刹那、她屏住了呼吸。
青年的眉眼被冰雪附着,已然看不大清他真正的模样,司扶风的面前只浮起那些血渍斑驳的木牌,还有一颗颗断裂的头颅。
她仿佛能看见,破庙的黄昏里,孤独的人背着冰冷的刀,他躺在冷硬的旧被褥里,被褥甚至不比雪地温暖多少。
但他的眼里却烧着火,连同绷带上浸透的血液一起,燃烧成无声的烈焰,不论黑夜的手如何攥紧,也被他的心火烧得分崩离析。
大档头缓缓摇着头:“八年了,他从十六岁起,就孤身在查这件事,如果我们能早一点找到他……”
姬倾捏了捏他的肩,轻轻叹了口气:“至少他知道,以后还有我们。”
至少他走得时候,知道自己并不孤独。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在死神的王座前,他依然能挺直脊梁、笑得畅快。
段澜很早以前就知道,他走得是一条死路,常人的悲欢离合与他早无缘份,他明白这条路的尽头是孤独的死亡。
如今他走到了尽头,却还有人接过他的刀,继续走下去。
那这条路,他没有白走。
死亡于他不值得一提,他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用自己的身躯、为后继者标注了前进的方向。
司扶风慢慢蹲下身子,牵出一个艰难地笑来,她的声音在寒风里微颤:
“真可惜,还没同他打过招呼呢……”
这一路上,很多人的名字都已无从知晓,又或者、他们都有同一个名字,叫做同伴。
大档头深深吸了口冷气,合上妙目,声音不可抑制地颤抖:
“司仲瀛不在这,有幸存的伤员说,他在爆炸前跑了,我要去找他、我要了解这件事。”
姬倾点点头:“我答应过你,会让你亲手杀了他,现在是时候了……不过,他如今身在何处、你可有眉目?”
大档头缓缓抬起眼帘,望向不远处的夜空时,眸子微微眯起来、里头冷光摄人:
“谢梦莱劫走他以后,我们去搜查过恪王府,里头有个佛堂,叫做无量殿。”
姬倾挑起长眉:“你说过,那日皇上……”
大档头颔首:“对,那日皇上梦魇中,也曾说过,靥歌在无量殿等他。”
“我猜测,无量殿是在成嘉三年以后,靥歌被囚禁的地方。恪王一定去过那里,所以才会在王府中复刻了这个佛堂。”
“他似乎对皇位一事并没有图谋,当时袭击城墙守军的侍卫就是他的人,他这样做只会困死自己。所以我想,他就是想留在这座城里,他想看着这里毁灭,那么此刻、他很有可能在无量殿里。”
姬倾沉默了片刻,只问了句:“恪王府搜过了,里头可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