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他几坛子西凤酒罢了。”他松了衣襟坐在阿鱼身边,握着她手看了一回信,“是好词。”
阿鱼拿起一阙再读了一遍,感慨道:“顾大词里是天上,心却挂人间,我看他这阙词却是有些偏执了,这句‘血染气丹霞,王师北归,复盛世,再鞭挞。’显见是对出兵之事抱了极大希望的。”
连怀衍也跟着叹了口气,“出兵之事,我亦期盼,虽不如辽国兵马强健,但是唯有一战才能惊醒东京仕宦们,今朝歌酒,明日黄土,不重兵事,只能任由辽国宰割,西夏亦是虎视眈眈。”
他说着又轻笑一声,看到阿鱼眼中也有忧思,抚着她肩背道:“陶儿不当忧此事,看看娘跟姑母信里都写了什么。”
她才拿起信来,两人共读了,又将灵雨的信拆开,读完一页皆簇起眉来,阿鱼道:“陈皇后自入了中宫便处处针对我姐姐,如今她身边养女有孕,竟敢诬言庆宁宫与坤宁殿方位相冲,叫她养女养不好胎,好在官家明辨,将她养女从坤宁殿移出了。”
连怀衍轻抚着她的背安慰道:“陈娘子月份都已近临盆,官家却不曾给她位分,可见并非多重视她,朝野皆知德妃品行高贵,又曾出过许贵妃之事,官家如今最忌讳宫闱相争,德妃自是无忧的。”
阿鱼却有别的担忧,将信合上,“陈娘子这胎若是皇子,大皇子便没什么地位可言了,方诊出她有孕之时西边便祥云堆笼,她孕中又接连遇着祥兆,什么西山惊雷刻了龙蛇在巨石上、东海捞起一只玉龙、陈家去大相国寺点的香燃了一月不熄,你瞧瞧这不就是摆明了昭告天下她怀的是太子嘛。”
连怀衍也失笑,“官家明知吉兆人为,但也颇有期待,大皇子生母毕竟是被处死的,若立为太子未免惹朝臣抗议。”才说完他却凝了笑。
阿鱼也想到了,“吉兆人为,凶兆,也能人为压制。”
他也恍然道:“难怪贾川息一副任我作为的样子,原是陈皇后包庇,蒙玉江得入中书门下,自也是王相运作,如今谁人不知王相与陈家勾结往来,王家族中子弟,没少受陈皇后所请封荫,官家犹记他当年扶持之恩,便也默许。”
阿鱼想到在家之时杜贺生兄弟二人对王相的批判,庆幸道:“原先因着筠仪,我们两家还是亲戚,如今好在王六郎算是自立了门户,否则这样的人家我们要是做亲戚往来,真是如鲠在喉。”
“祖父虽疼爱姑母,但是对孙女们却不如了,当年他跟王相政见不和,严参政又做一派中庸姿态谁也不帮,为了得王相妥协才应了婚事,好在他王六郎算有志气的。”
他将灵雨的信展开又看了一遍,“王相敢示意蒙玉江跟贾川息这般做,恐也想好了对策,又是由我上报的,王相惯会玩弄权术,说不得会将此事说成是德妃为了争宠授意妹夫胡言,等他拖延到陈娘子诞下皇嗣,官家定会心喜,陈娘子此胎官家寄予厚望,王相是笃定我上报旱情反而会惹官家不喜,继而或也会迁怒了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