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风斜雨,那手的主人乌黑润泽的发沾着水珠子,头上一对儿红珊瑚白玉丝镂空繁花簪,衬的脖颈细长如花梗。
团扇覆面,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如同黑白曜石煜煜垂辉。
阿沅裹着一身莲纹宽袖软罗喜服。莲步轻移,她站在轿前朝空无一人的门口盈盈一拜,上了轿子。
雨声淙淙,轿子出了坊,进了市。
等人走远了,才有人道:“这位新嫁娘长的可真是花容月貌,她刚才一走出来,仿佛整条街都是香的。”
“是啊,只是,这赵家嫁的是哪个?怎不见赵家人出来相送?”
“就是,只见那婆子提这个包袱,连陪嫁的箱子也无?莫不是丧嫁?”
还真有知道的嚷嚷道:“算不上丧假,不过也快了。”
众人不明所以,这人又压低声音道:“这位是赵大人府上的表小姐。”
“表小姐?可是先帝三十八年前,谋逆的潞国公府那位?”
“可不是,这表小姐也是命苦,父母兄弟都死了,捡了一条命,这就要嫁给楚大人冲喜去了。”
“啊?楚大人?楚大人还未醒来?”
“未曾,听说北疆苦寒,耽误了治疗,昏迷了好些天了,新帝的药一批一批的送进去,人却还是迟迟不醒。这才想到了冲喜的办法!”
“要说着楚大人,可真是个枭雄。还瘸着腿,在北疆那种冰天雪地的鬼地方,愣是大败北梁八百余里,生擒北梁王。”
“可惜了,若是楚大人能醒过来,又要升官了吧。”
…………
喜轿简陋,“吱呀”了几个时辰,终于到了楚家。
两人在侧门直等了小半个时辰,才来了个小丫头:“因着下着雨,老侯爷身子不爽利,吩咐了一切从简,夫人便…直接去三爷的院子吧。”
阿沅本也不欲多麻烦,听着这话便垂眸点头:“劳烦带路。”
近了见月斋小丫鬟便瑟瑟缩缩的走了,仿若里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赵嬷嬷上前扣门。半天,一个头发花白的护院颤着腿出来看了一眼,他打着寒噤,上上下下的打量完阿沅,他开了门,又回屋睡着了。
主仆两出了前院,进了后院越走越远,院里本就没几个人,见了她俩也不说话,只快步躲开。
赵嬷嬷忍不住抹眼圈:“一顶破花轿,半晌摇晃着进了门,连一个接应的人也没有,正经人家的妾室进门都不好如此糊弄!他们楚家好歹也是钟鸣鼎食、世代簪缨的!怎能这样欺负人呢!”
正是初春,院里有桃花开得灼灼,细雨寒风沉甸甸的打在上面,花枝乱颤,一地香雪。
阿沅避开地上碎碎的瓣子,轻轻咬着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