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花影深处对他浅笑。
他在柳树影下握紧了拳头,他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他拂袖转身, 任凉风灌入衣袍, 吹凉他满心的情意, 只扔下一句:“滚。”
恶狠狠地, 声线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屋内,瑜景浅提裙摆,对他的背影福了福身子, 声音清亮,“妾叩谢陛下隆恩,并感激不尽,愿陛下福寿绵长,妻妾成群,儿女满堂.”
妻妾成群,儿女满堂?
这是她的致别词?
一抹阳光斜照在宫檐顶端的琉璃瓦上,甚是刺眼。
如果这是她所愿,如果她还曾有心,如果她对他有半分依恋,怎至于对他说出这样刻薄的话语?
往日种种温情,原来皆是笑话。
傅长烨于唇际勾起浅淡讽意,再不回眸,转身踏大步而去。
一阵风扬起,吹散了耳边鬓发,一丝发梢调皮入眼,使得瑜景下意识合目,她微抬手臂,引袖将眼角不知何时泛起的湿润悄然拭去。
终于可以出宫了,终于得偿所愿了,愉景念叨着,很想笑。
她觉着这时候她也应该笑的,可不是为何,明明嘴角上扬了,可是却品到了一丝苦涩的味道,空落落的,像是浮萍,没有了根。
她听到他在跨出凝玉轩时,狠狠地踢了一下门槛。
彼时,他的脚应该很疼吧?
但是,从此往后,他的一切,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没有关系了。
与君长别,从此天各一方。
愉景抬首,果断将眼底又一次要泛起的水雾逼了回去,随即转身回房,半蹲着身子,将床底自己所藏私银尽数取出。
她不是菟丝花,不依附他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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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宫旨意很快示下:陛下仁厚,不忍宫中女子与生父母分别太久,顾念伦理人常,并推行孝道,所以特许宫中有意愿离宫的女子于二日后,领赏银离各自归家。
此消息一出,阖宫喧哗,不肖一夜,离宫名单便出来了,而在名单末尾处,便是瑜景的名字:景昭容,苏瑜景。
再下面,是傅长烨的朱笔玉批:准。字迹遒劲有力,甚至连名册反面都渗出了隐隐约约的一点,可见当时批复之人的心情。
他落笔批复之时有难过吗?应该不会吧……
这种浅淡心绪从愉景心头浮过,但又很快被她推翻,她想,他才不会。
薄情如他,怎会对她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