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想起林相的叮嘱,改口说:“只是略识几个大字。”
林绿萼见云水眼眸下垂,便知她没有说实话。
丝竹声靡靡,乐伶玉指弹奏弦音,台上花旦声音娇细地唱,“俺那里准备着鸳鸯夜月销金帐,孔雀春风软玉屏……”
“别唱了,退下吧。”林绿萼对着伶人挥手,她从贵妃椅上坐起来,盯着云水上下打量。
这人的气质、容貌皆与她不同,父亲可能猜想皇上不喜欢她这样艳丽的美貌,便换了一个清冷秀美的棋子来顶替她。
她罗扇轻摇,暑气喧嚣,越想越气,冷笑道:“本宫为你改名叫香枝。”
云水清澈的眼睛收了笑意,不解地看着贵妃,眼中似有山间清泉淌着明月。
“香罗粉黛点缀,必定攀上高枝。”林绿萼将手中玉柄罗扇丢开,撞在瑞兽铜炉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檀欣睨了云水一眼,让她退下。
云水走到门边,透过珠帘回望林绿萼,贵妃柳眉细长,杏眼中含着怒气,粉鼻小巧,红唇似娇俏樱桃,轻盈杨柳腰,一颦一笑皆是妖娆。
云水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走出殿中。曾经温柔和善的姐姐,如今依旧美丽,只是眉眼带着怨艾,想来宫中的岁月总是难熬。
檀欣端起一杯茉莉花香片茶递到贵妃面前,看着贵妃喝了,她才温和地说,“娘娘何苦与她置气,林相也是一番苦心,保住林家,何尝不是保住娘娘呢。”
檀欣见贵妃依旧闷闷不乐,又说:“娘娘若是实在不喜欢这个云水,把她赶出宫去,让林相换个伶俐听话的进来吧。”
“本宫生她的气作甚,你也说了,今日是她,明日也会换作别人。”林绿萼轻咬银牙,愤愤道,“本宫只是气恼林相的作为,他不喜本宫读书,却教别人读书,他真是为了云水好吗?不过是想把她培养成不一样的棋子罢了。”
林绿萼轻拍心口,平复情绪,也不知怎的,看到云水那双纯净的眼睛,她就一下来了火气。她不是怪父亲争权夺势,而是怪他肆意利用女儿与无辜的女子为他巩固地位。
檀欣捡起玉扇为贵妃扇风,她知道,贵妃最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出言讥讽云水,心中却是觉得云水可怜。
“一切都是为了他的权势。”林绿萼想起曾经意气风发为天下寒士谋取职位的父亲,与如今判若两人。
又想起父亲曾说最大的心愿是绿儿一生平安喜乐,她委屈的泪水扑簌簌地流下,“家父何时变成了这样的人,真是让人心寒。”
“登高易跌,林相也有不容易的地方。”
檀欣看着贵妃露在水红色襦裙外凝脂般的皮肤,又宽慰道:“娘娘转念想想,你不愿争宠,林相也没有强求。要说娘娘的伤病,不早就养好了吗?”
三年前,十六岁的林绿萼奉旨入宫,她万般不愿,却无法与皇命抗衡,便去接触乞丐染上了烂疮,两只纤细的手臂上尽是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