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尽管下着雨,但梧桐弄里不少住户此刻门洞打开,都伸出黑黑的脑袋往外探看。涌星面上一红,连忙接过伞就冲进雨中。
“你怎么来了?我只是来取东西。”
涌星和徐敬棠对视一眼,皆是不好意思起来。涌星将他拉到众人看不到的拐角处,皱着眉望着他。经过昨晚,她才第一次看到徐敬棠那样脆弱的一面。此刻见他冒雨赶来,脸色依旧发白,早忘了愤怒,满眼的担忧。
“我......我来接你回家......”
“下雨了。”
“我来给你送伞!”
徐敬棠虽然没说什么,可是颔首望她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涌星哪里还狠得下心来赶他走,脑海里忽然想起李太太的话来——
对啊,人终归是过自己的日子的。日后冷暖唯有她和徐敬棠两人共同承担,何必在意些路人的闲言碎语。于是心里倒是又生出一股气来,拉着徐敬棠进了梧桐弄,“走吧,既然你带人来了,那正好把东西都收拾了。”
这话落尽徐敬棠的耳朵里,他都不敢相信是真的。徐敬棠一把拉住涌星的手,涌星正往前走被他吓了一跳,扭头奇怪地望着她。
“涌星,那些玩意儿.......”
徐敬棠吞了吞口水,抬起头用漆黑的眸子对她做出承诺,“都已经叫人烧了。我......”
“好了,你不必说,我都明白。”
涌星打断了他,合上自己的伞,钻进他的伞檐下摸了摸他瘦削的脸——其实当徐敬棠的身影出现在梧桐弄的门口时,她已了然徐敬棠的态度,所以不想看他再一次揭开自己血淋淋的伤疤来对她做出证明。
徐敬棠闭上眼睛,微动喉结泄露了他此刻波动的情绪。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偏过头去,对着面前女人柔软干燥的掌心落下一吻。也不知怎么了,涌星的眼眶却红了。
她带着徐敬棠上了楼去。
陈小姐将来究竟会带一位怎样的先生回来,是梧桐弄家长里短间重复率极高的一个话题。这股热潮在近来报纸上登的连戏折都不敢这么写的风流逸事中到达空前高度。
这倒也不全怪在邻居们太八卦,实在是陈涌星本身的特立独行就足够引起大家的好奇了。
然而陈涌星住进来一年有余了却依旧是独身一人。即使曾经有个打扮时兴的男孩子因为她的一通电话立马出现在门口,但也短暂地像是一次偶然。
是而当徐敬棠看到梧桐弄的邻居们蜂拥而至时,涌星也只是回头冲他微微一笑,示意他放平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