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全是徐敬棠的笑声。涌星刚把毛毯从头上拽下来, 来不及收拾乱糟糟的发型就看见提着东西进了门的甄鸣荃, 以及在一旁忍笑的徐敬棠。
涌星汗颜, 只得瞪了徐敬棠一眼便上了二楼, 美其名曰不打搅二人。谁知道甄鸣荃这回却没有待很久, 大约不到一刻钟就听见徐敬棠在下面喊她——
“诶,金毛狮王, 下来吧。”
涌星牙痒,但方才在二楼听到的一切却占据了她的脑海, 也没功夫跟他胡扯,连忙拽着徐敬棠问道,“确定消息是真的么?章鼎下周会去八兵卫?可我怎么听说章鼎此人从不去任何日式居酒屋, 为此还曾得罪过日军高层呢?”
徐敬棠点头,“我们的交易才刚刚开始, 甄鸣荃没必要在这事儿做手脚。”
是啊, 徐敬棠本人与甄鸣荃做交易却不单单代表是他本人在做交易,或许他身后还有什么人支使,情报交易一向背后实际势力盘根错节, 而为自保交易本身参与的人从不多问。甄鸣荃就算再不真心,也不会在这种没有把握的时机下手。
涌星冷静下来, 也回过味来,不觉笑起来, “这下好了,总算有法子解决掉章鼎这老家伙了。”
可是这快乐却转瞬即逝,徐敬棠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想到了章崇茴。
徐敬棠是见过章崇茴的,而他更是在见到章崇茴本人的第一眼之后就明白了章崇茴注定不会成为陈涌星生命中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或是一个无需情感的垫脚石。那么相像的两个人,饶是自信如徐敬棠,却也不敢自信陈涌星不动心。
所以才会处处针对睚眦必报,恨不得她片刻眼神都不要停留在章崇茴的身上才好。
他本以为章崇茴已经远离了他们的世界,可是徐敬棠却失望地发现自己却并没有因为他的远离而安心片刻。他总觉得章崇茴就如同一颗定时炸弹高悬于他的头顶,而点燃引子的火苗就在陈涌星的掌心,炸不炸全在她的一念之间。
徐敬棠恨透了这种感觉。
他烦躁起来,涌星的神情已经昭示了一切,他不想再继续下去了,于是转身上楼,“如果你觉得不方便,你可以不用出面。”
没等永兴回答,便自己上了楼去,自顾自地坐在收音机前等待着组织传来的电台消息。这是他们每日雷打不动的功课,徐敬棠一向习惯于提前十分钟坐在桌前,旋开笔盖后慢条斯理地等着电台忙音消失,传来熟悉的播报声。
可今天的十分钟却是过分难熬,钟表像是泡在了蜂蜜罐里,表针粘稠地走不动路。钢笔笔尖点在纸上,印出一大块笔水,连徐敬棠刚换的白色睡衣袖口都印脏了他也没有感觉。
有脚步声走过来。
“徐敬棠,你生气了?”
是陈涌星的声音。
徐敬棠冷着脸不理她。不得不说,徐敬棠冷下脸来时真的凶神恶煞,饶是涌星与他朝夕相处,见他这样子心下也是有些惶惶。她站在徐敬棠身后,伸出手去捏他的脸,“嘴巴上能挂油瓶,不开心就说出来啊。”
“想多了。”徐敬棠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