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有个小姑娘背地里讥笑她是南蛮,所以才说不好官话。
她有时还会想,假若、假若她不曾来长安,一直在吴郡长大,是不是就和今天不一样了?
夏日可去采莲,冬日在屋里里点了火看雪,得了空或是去逛别家的园林,或是在池上泛舟。
也就不必遇上徐晏,不必同他有任何瓜葛了。
又或者像她刚认识徐晏的时候,他也没后来那么坏,还会教她练剑,告诉她许多事情。
顾令颜声音轻缓缥缈:“可从前的事,终究是过去了,没人能像从前一样。”
徐晏被这几句话给定住,被她那双清澈的眼眸一瞧,瞬间便觉得自己是在痴心妄想。
就像他没资格要求顾令颜记住他的生辰一样,也没资格要求她还像从前一样,像从前那样待他好。
“是我的错。”他低声说。
“令颜言尽于此,殿下若没什么吩咐,便先行告退了。”顾令颜敛了衣袖后退半步,微微躬身,“还望殿下以后,莫要再因为令颜的缘故,同他人斗殴。”
徐晏瞳仁里瞬间亮起光来,双拳颤了颤:“令……”
然而那人却没给他讲话说完的机会,自顾自说了下去:“兹事体大,令颜担不起这个责任。”
她沿着来时的路走了,徐晏却没动,立在那株沈定邦靠过的老松下,半晌没动过步子。
双腿如同生了根,同这满园的松柏一齐长在了这,身上的玄色狻猊纹圆领袍在风中烈烈回响。
先前同沈定邦打过一架,身上伤口处还隐隐作痛,浑身的骨头皮肉似散了架一样,没有一处是好受的。
远处小径上,一人顺着婢女指引的路,往花园深处走。
然而才走了一半,看到树丛缝隙中露出来的那道颀长身影,却又忽的走不动了。
那人虽僵立在那,未曾回头瞧上一眼,但刻在骨子里的恐惧比旁的东西先窜上来,瞬间将他包裹住。几乎是来不及多想的,便转过头,仓皇而逃。
“他在那?”浔阳听人将话说完后便皱起眉头,伸手按了按太阳穴,“他一个人,还是有旁人在?”
四皇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中还有着后怕:“就他一个人在。”却又忍不住抱怨,“阿姊你都没让人看清楚,就让我过去了。”
浔阳没管他说的什么,只啜了口茶问:“那顾令颜呢,她在哪?”
四皇子一脸迷茫:“没瞧见她啊,我过去的时候,只有太子在那。一个人站着久久没动,背着身我也瞧不清他的神情。”
他脸上迷茫无比真实,甚至连眼中也流露出来了不少。
然而一股火气却从浔阳心头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