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大伯秋泰曾只不过是一个五品侍郎,也照旧能住在格外气派的秋府,偌大的宅子门脸宽敞,不比沈家的国公府差。
秋府中不仅院落重重,更是专门着人挖出来一方浅湖,专饲些锦鲤在水里,秋泰曾的书房就在湖中间。
书房四面廊桥环绕,清幽雅致,也免了下人们来去走动嘈杂。
可她阿爹连温书都舍不得点蜡,明明是亲亲的兄弟,秋泰曾怎么能如此出尔反尔?
秋斓的眉头越皱越深,她带着满庆儿小步朝前,离得还有几步路,就听到书房里传来秋泰曾和人争辩的声音。
“今年眼见开科在即,窦兄你不是以为张嘴说今年你不做主考,就能甩得脱关系吧?”
“家父在世时你受过好处做了那种事,这么多年来为着掩人耳目,难道就一点都不是为了你自己?”
“窦兄,咱们都一把年纪了,攒这么些家当不容易。”
“他可是连考连中的文曲星,若不是当年为个野种硬是出了秋家大门,哪里还有你我的今天?我自然不想将如今这一切拱手让给一个破落户,那你呢?你就当真不怕抄家?”
第9章 榆钱儿饭
满庆儿跟秋斓把屋里的争吵听得真真的。
哪怕是再迟钝的人,也能听出书房中一番对白所表为何。
虽然他们嘴里的“野种”一时还让秋斓没有头绪,但秋泰曾所指的那个“他”是谁,秋斓和满庆儿全都一清二楚。
当初秋家老爷子位极人臣,可儿女缘却浅得很。虽生得五子三女,但活过三岁的就剩下两个儿子,嫡出的更是只有秋茂彦这一个。
除过秋茂彦,整个秋家就是横里竖来地数七八遍,也再找不出个连考连中过的人。
当初秋茂彦慧及早初,四岁能吟五岁能诗,一路连中榜首,十二岁就已经身负生员功名,眼见得要受官荫进国子监做官生。
秋家也一时风光无两,京中官员教子,无不拿秋家来说番例子。
可不知怎的,秋茂彦而后便在乡试中连落两科,受官荫进国子监的换成了大哥秋泰曾,再之后,秋茂彦就直接莫名被赶出秋家。
秋茂彦的际遇从此一落千丈,蹉跎成了如今永远也考不中的老秀才,只靠在私塾里誊信抄书教学子换些细碎银钱。
熟人无不叹一句江郎才尽,这倒还算是客气的。
更多的是阴阳怪气指桑骂槐,说秋茂彦全是靠着家里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才“买”到个功名,如今离了家,没了世家笼罩,便连个癞□□也算不上。
秋斓每次听得别人说这种闲话,总要和满庆儿赶人的。
她看得出,她的阿爹心里不甘,可功名不加身,阿爹却也只能受着别人闲话。
满庆儿的眉头忍不住越皱越深,脸上眼中都是盖不住的怒意,下意识就要朝书房里的两个人质问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