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天色尚且暗,但那小金塔却亮莹莹的。
小金塔才不过桃核大小,却边角分明,楞檐可见,精致无比,小巧卓绝,非能工巧匠不能雕琢。
只是美中不足,塔顶上秃了一块,想来原本该钳着什么东西的,那大小,正和当初卖掉的那块鸽血红宝差不多。
先前的红宝已是昂贵无比,若还嵌在这金塔上,恐怕是连城之物了。
秋斓一怔,心下忽然好像明白过来:“阿娘,你那鸽血红宝石难道……”
“原本是在这塔尖上嵌着的?”
“是了。”秋母勉强点点头,又虚着声道:“你听阿娘说。”
“一定要把娘说的话全都记在心里,记牢。”
“二十年前滇州叛乱,举旗谋反的不是土司黎氏巴遵望,实乃巴遵望之弟黎氏顺。”
“明军调遣至西南时,土司便已手写降书决心议和。奈何滇州内乱,黎氏顺杀害兄长,软禁巴遵望一家,打着土司的旗号斩了明军来使,最终才引得明军踏城。”
“德良的阿爹昊钦庵本带着那封降书出滇州城相议,不想却自此再无音讯。”
“横死的滇州土司巴遵望不是别人,他正是你外祖,是德良的祖父。”
秋斓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阿娘是滇州土司府的人?”
“书上说土司的女儿是按嘉,阿娘就是滇州按嘉对不对?”
秋母轻笑:“你祖父过世时你的舅父虽不在我们身侧,可土司位子确确实实已经传给了你的舅父。”
“按嘉是德良,狜名就是德良。阿娘是大按嘉才对,姝英是个汉名,原本的狜名叫宿翊阿。”
秋斓惊诧地看向德良:“那阿爹他……”
“也确是因为此事才被赶出秋家,秋家众人虽不知情,可你祖父眼光毒,瞒不过去。”秋母缓声说着,“滇州土司府黎氏全都被冤为叛贼,若是有一天被人发觉,秋家不免得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你阿爹是为了守着这个秘密,才会被剔出族谱。”
秋母说着双目失焦,显然是陷入了回忆:“那年偌大个土司府一夜之间分崩离析,我们家破人亡。昨日还是诗书茶酒的土司府按嘉,连插梳也是银的,隔天便已成颠沛流离的反贼女眷,那谋反的冤屈彻底扣在我们黎氏一族头上,一背就是二十多年,连累着阿斓你也做了叛贼之后。”
“如今只剩下这黎氏一族世袭的顶戴金顶在我手上,是大明开朝时祖皇帝的赐戴,上面的红宝鸽血石虽拿去当了,但这顶戴的金座天底下却也绝无第二支。”
“若日后有机会找到德良的生父,要记得拿回降书……”
“拿回降书,替我们滇州黎氏一族,鸣冤洗雪,敛骨建坟……”
秋斓听得直发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