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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北澜能成为大理寺卿,自然也是断案破案的一把好手,她从小受到的教育是,犯人不值得可怜,不严刑拷打他们绝不会招认犯罪事实,官府打他们,是用疼痛惩戒他们不要再犯错。

    而对刘年这个人,她知道陈氏的事情之后更是厌恶,因而对他受刑没有任何想法,甚至觉得大快人心。

    她牵起沈清疏的手握住,掌心的温度彼此交融,这是理念的冲突,她努力地去理解沈清疏的想法,安慰道:“不是已经有陈氏的证词了么,即便不是他指使的康大,那他□□妇女,也是死不足惜,受些刑讯也没什么。”

    “我并不是同情他,”沈清疏摇摇头,眉头拢起,斟酌着解释道:“我想说的,重点是,刑讯出来的证词不可靠,假如刘年真的没有指使康大,他受了刑也会承认,那么就会造成冤案了。”

    林薇止想了想,先是朴素地觉得刘年担不担罪名都是死罪,接着很快明白过来,道:“你是说,怕真凶因此而逃脱么?可我看很大概率就是刘年指使的,不审他才叫真凶逃脱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沈清疏无奈地和她对视,颇有点解释不通的感觉,因为已经有了偏见,她干脆不再纠结这个案子,假设道:“比如我们不是夫妻,我是官,你是民,某日你经过某地,刚好发生一桩凶案,因为只有你一人经过,所以我坚定地认为你是凶手,把你抓起来拷打,你承认了,你觉得,对你来说公不公平?我又是不是一个正直的官员?”

    林薇止听完,先是笑着瞥了她一眼,“把我抓起来拷打?”

    沈清疏干咳一声,无奈道:“打个比方,就事论事,反过来你是官,抓我也可以。”

    林薇止轻哼了一声,也没有真的在意,她也不笨,听明白了沈清疏的话中之意,撑着侧脸想了一会儿道:“我没法自证,恐怕只有自认倒霉了。”

    “对啊,”沈清疏苦恼地道:“我的主观判断不一定是正确的,正因为如此,我一面用刑讯,一面却又害怕刑讯。”

    林薇止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刑讯是目前侦破案子的重要手段,不可能弃之不用,哪个当官的敢说自己手里没有一桩悬案、冤案,全部都证据确凿,即便是她爹也一样,那些百姓只有自认倒霉,即便有不招的硬骨头,打到后面,人也都废了。

    她目光定在沈清疏身上,又生出那种微妙的违和感来。

    要说人命,在处于权贵阶层的公候之家是最不值钱的,他们一出生,就有许多人为奴为婢,底下人出什么差错,随意就打死或发卖了,所要承担的,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罚金。

    她实在不知道诚意伯府是怎么教出的沈清疏,在她眼里,好像每个人的生命都很值得被爱惜。

    她身上强烈吸引她的,也正是这些同整个社会格格不入的地方,就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发着黯淡却不可忽视的光。

    沈清疏还不知道自己又被怀疑了,她被林薇止看得有些发毛,不自在地摸了摸脸道:“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