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靠开马甲一统天下 第231节(1 / 2)

祝凌莫名想起,她和乐珩在太傅府里的第一次相见,那次乐珩来得极快,问原因,他说他“正好有点事要办”。

    “我与你第一次见面时———”祝凌从浮台的边缘爬起来,走到乐珩身边坐下,“你是不是在寻找合适的人选?”

    “你真的很聪敏。”乐珩笑起来,“我那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双生子生死之间,或许真的有感应吧。”

    夜一点点深下来,烛火之中,乐珩越发瘦削,他好像只是在安静地讲着一个故事,一个与他不相干的、道听途说的故事———

    “去年九月,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凝凝来向我告别,她说她没办法回家了,要我照顾好自己…那个梦很短,醒来之后,具体的细节我记不清,我只觉得很难过,那时候我猜测,我或许见不到凝凝了。”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后来我派太傅去了燕国的秋狝,他传信回来说‘殿下勿忧,公主已至,观其相貌言行,应为本人’。我以为是我忧思过剧……”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可祝凌已经全都明白了。

    即使收到了周啸坤的传信,乐珩还是没有放下心中的猜测,他还是做了两手准备,直到祝凌来到羌国,乐珩所害怕的……终于成了真。

    “这些日子对你多有冒犯,我很抱歉。”他说,“多谢你为羌国做的一切。”

    无论是之前的耕地器具,还是之后制雪盐的方法,又或者是集贤殿里半个月的忙碌,都能证明她是一个能力出众,却没有太大私心的人。

    祝凌眼中浮现出难过的神色,祛除所有伤痛、让人恢复如初的技能『祛病延年』只需要两百点声望,她的玩家面板上,声望值已经陆陆续续涨到了十万多,可她救不了乐珩。

    玩家的技能,只能作用于玩家自身。

    “你没必要愧疚。”乐珩看到祝凌难过的神色,开解她道,“我这一身伤病,又不是你带来的。”

    “人生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他说,“不必自取烦忧。”

    ……

    东边的天空,一点点染上金黄的光芒,太阳要出来了,今天又是晴天。

    “凝凝……”灯笼里的烛火已经熄灭,乐珩看着映着朝阳的水面,那绚烂的光泽梦幻又易逝,轻声道,“生辰快乐。”

    “殿下!”一贯注重礼法尊卑的周太傅拍着桌子,对他面前这位平生最得意、最骄傲的学生怒目而视,“请您给老臣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快要被太子殿下给逼疯了。

    乐珩放下手中的折子,抬起头:“太傅想让我解释什么?”

    从山谷里回来后,乐珩便向外公开了乐芜的死讯,朝堂之上共同保守的秘密,终于从庙堂走向了民间,银阙各处都挂上了黑色的素纱,就如同别明月那天送别一样,羌国的百姓,彻底拜别了他们的旧主。

    没有不死的皇帝,没有不灭的帝王,王位更迭本是常事,但———在公开了乐芜的死讯后,太子乐珩却没有顺势登基,是将此事容后再议。

    ———羌国大臣们心中的不安终于堆积到一个极限,彻底爆发了出来,周太傅周啸坤就是他们推举出来的、过来询问乐珩原因的领头人。

    “您告诉我———”周啸坤气得盘腿坐在了乐珩对面,“为什么不登基?”

    乐珩看着周啸坤,看他的神色,今天不得到一个结果是不会走了。于是他低下头去,继续去看看那本折子:“太傅觉得是为什么?”

    “殿下!”周啸坤说,“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其实乐珩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长大,一直懂事聪慧知礼,从来没有任性过,所以才衬得如今这样反常的举动,太令人不安。

    “三个月。”乐珩没有抬头,“三个月后,羌国自然有新的王。”

    “三个月———”周啸坤内心的不安更重了,作为一个老人家,他的声音几乎可以震穿这座大殿的屋顶,“哪有一个国家三个月都没有皇帝的!”

    “前不见古人,后……”乐珩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只笑道,“或许也不见来者。”

    “殿下!现在都十万火急了,您还在和我开玩笑吗?”

    “太傅。”乐珩叹气,他笔尖顿了顿,于是未写完的那行字,末尾多了一个黑点,“一定要说得这么明白吗?”

    “我就是要问个明白……”周啸坤花白的头发束在冠里,他脸上激动的神色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过和悲伤,“殿下,人总是会怀抱侥幸,即使是我这样的老头子,也不例外。”

    他们宁愿殿下是闹了脾气,或者是觉得倦了累了,暂时不想登基,只要能开解,问题就能解决。

    “像燕国一样几换君主。”乐珩说,“对百姓而言,不是幸事。”

    ———这几乎是把真相摊开在说了。

    迎着周啸坤变得灰白,仿佛更加苍老的面庞,乐珩的声音很平静,好像谈论的不是自己的生死:“太傅,我没有时间了。”

    “公主……”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周啸坤问,“公主知道吗?”

    “凝凝不知道。”乐珩短暂地出神了片刻,忽然笑起来,“还好她不知道。”

    “您不告诉公主,是准备让她在三个月后猝不及防得知这样的惊天噩耗吗?”周啸坤说,“这对公主不公平!”

    “是对阿凝不公平……”乐珩说,“太傅,将他们都喊到集贤殿里来吧,凝凝那边……我会告诉她的。”

    周啸坤对着乐珩变来变去的称呼感到疑惑,但很快,他就把这一丝不对劲抛之脑后,再也没有什么比殿下亲口承认的这件事更令人痛苦和绝望。

    他起身,一惯挺得笔直的背有些佝偻,他近乎踉跄地走出了这座大殿,乐珩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抽出帕子捂住嘴,咳嗽声被他死死地压在喉咙里,于是浑身颤抖地厉害。

    棉帕的血痕刺眼,乐珩看着那痕迹,微微闭上了眼睛。

    他到底是扶岚教出来的半徒,与他总是有些相像。即使心中再多愧疚,该算计时,他还是不会留手。

    比如阿凝,比如……远在楚国的某个人。

    乐珩将染血的帕子扔到火盆里,火光吞噬了它,将它变成一团黑色的灰烬。

    而远在楚国的池月,收到了一封神神秘秘、没有署名的信,她打开那封信,将它从头到尾看完,然后点燃蜡烛,无比平静地将这封信烧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