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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淳展之和苻朗前来拜见,三人在甘泉宫的后院中赏花作画,作画的是淳展之,赏花的是萱城,他极其懒散的躺在地上,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那些花枝上,不知是赏花还是小憩。

    “皇叔,我这里有一些故事,想请教皇叔是否编纂成书?”

    说这话的是苻朗,他对苻坚萱城毕恭毕敬,似乎从来不在乎当年苻洛之事,他将一些零散的纸张递上来,萱城捏在手里,浏览完毕,却不禁怔住。

    苻坚说苻朗在青州刺史的任上手不释卷,喜欢经籍,谈论虚玄,登山涉水,他的志向不在治理一方州郡,而在编纂文学经史上。

    这当然不是简单的玩物丧志。

    清谈玄学,与晋朝那些归隐山林竹林的隐士倒是相似。

    “郑人有逃暑于孤林之下者,日流影移,而徙衽以从阴。及至暮,反席于树下。及月流影移,复徙衽以从阴,而患露之濡于身。其阴逾去,而其身逾湿,是巧于用昼而拙于用夕矣。”

    “朗儿,这是?”

    “郑人逃暑。”

    苻朗说,“这是我在青州之时,走访民间,从百姓口中所得,我想,这则故事教会了我们一些道理,应该编纂成书,以教后人。”

    萱城立马从地上坐了起来,端端正正的又将全文看完,他的神色严肃起来,苻朗期待着他的回复。

    “你说说吧。”萱城郑重道。

    “郑人逃暑,郑国有个人在一棵独立的树下乘凉,太阳在空中移动,树的影子也在地上移动,他也随着树的影子挪动自己的卧席。到了黄昏,他又把卧席放到大树底下。月亮在空中移动,树的影子也在地上移动,他又随着树影挪动自己的卧席,而苦于露水沾湿了全身。树影越移越远了,他的身上也越沾越湿。在白天使用很巧妙,但晚上用就相当笨拙了。苻朗以为,这则故事教会后人的应是要随机应变,要顺应变化,不凭经验办事,不要墨守成规。”

    萱城点头,“你说的没错。”

    “皇叔以为郑人逃暑我的见解是对的?”

    “不。诚然,你的见解是无误的,我想说的是,你将这些故事编纂成书的想法,我想,这是一个了不起的举动,我们苻氏入住中原几十年,未有自己苻氏一族的文学成就,皇兄曾说你是千里驹,如今看来,他是对的。”

    苻朗泯然一笑,他笑起来的时候,浅蓝色的眼珠微微泛着光芒,萱城一时看的呆住,淳展之戳了一下他的胳膊,“喂,阳平公,继续啊,朗儿那里还收集了许多故事,要编纂成集需要费些功夫。”

    萱城内心恍惚,苻氏一族出自陇南,与西域胡人有过接触,在前秦进入中原之后便开始汉化,与汉人通婚,胡人汉人平等相处,苻朗的父亲苻洛是正宗的氐人,萱城是见过的,长相刚健有力,英武非凡,而苻朗却毫无武人气概,面貌容颜竟然像极了晋朝那些傅粉的纨绔士子,还带着几分的西域风情。

    萱城回一尴尬的笑容,“好,朗儿,你继续说吧。”

    “周国有个人喜好皮衣、讲究美食,想做价值千金的皮衣,就跟狐狸商量要它的皮;想做像祭祀的羊肉一样的美味佳肴,就跟羊商量要它的肉。话没说完,狐狸就一个接一个地逃进了重丘的山脚下,羊前唿后拥地躲进了深林之中。因此这个周人十年做不成一件皮衣,五年做不成一次宴席。为什么呢?周人的计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