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韡笑了一下,“阳平公一个人出来赏景么?下雨了,回营吧。”
“下雨了。”萱城反复念着这几个字。
下雨了,淮河又要涨潮了。
淮河地处南方,一年四季都不结冰,即使到了严冬也会水流不断。
一遇到大雨就会涨潮,北方人想要渡过淮水南下,并没有那么容易。
“你去过建康吗?”萱城突然想这么友好的对着慕容韡说话了。
慕容韡摇头,“没有。”
“我去过。”
慕容韡吃惊的盯着他。
萱城苦笑,“那是我的家乡。”
慕容韡脸上愈发惘然了。
“不过,今世我也去过,跟我的哥哥。”说这话的时候,萱城嘴角溢着甜腻的笑容。
“这一次,我就要回到家乡去了,慕容韡,你想念你的家乡吗?你们慕容一族不就生活在辽东平原吗?那是多么辽阔的草原地带啊,鲜卑男儿,个个英姿勃发,邺城,那是你的家,可惜,你这一生是回不去了,谁让你是前燕国的皇帝呢?可若你不是皇帝,也许早就没命了,或许你会像你弟弟一样被折断回家的双翼。”萱城的眼睛上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迷雾,他说话软绵绵的,就像是自言自语,慕容韡也听不清晰,只是为他撑着伞,自己的半臂都被越来越大的雨水打湿了。
过了良久,明月打伞寻来了,一看见自己的主子与慕容韡在一起,先是松了一口气,继而又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连忙跑上前来,撑开伞,为萱城遮住,又对慕容韡说,“不好意思,让你淋湿了。”
萱城这才发觉慕容韡湿了大半的臂膀,脸上尴尬又有些疑惑。
他向对方投去一丝感激的目光,却怎么也说不出那些歉意的话。
他对慕容一族,终究不能释怀。
尤其是慕容韡,这个坑了自己的弟弟的一国之君。
回到营帐中,明月拿来干净的毛巾给萱城擦了擦微微被打湿的衣裳,又挑了一件稍厚的绸质外衣,“主子快把衣裳脱下来吧,换上这件。”
萱城道,“我又没有被淋雨,不用。”
“不是淋雨的问题,下雨了,外面冷了,我们在这河边上宿营,又不比在长安府中。”
明月关切的说,萱城想了想,他说得对,于是就将身上的衣裳脱下换上了新的衣裳。
明月捏着旧衣就要出去洗,萱城抚摸着身上的新衣摩挲,想起了一些事,便叫住了他,“你听过桓冲的故事吗?”
明月回头过来,道了一句,“什么故事?”
“桓冲他这个人喜欢服用五石散,身体敏感,不喜欢穿新衣只喜欢穿旧衣,他又喜欢沐浴,一天要沐浴三次,每次沐浴完都是穿旧衣,听说还是他妻子治好了他这个怪毛病,故意在他沐浴后将新衣递给他,桓冲一穿上新衣就觉察出来了,很生气的质问他妻子,谁料他妻子却理直气壮的对他说,没有新衣哪有旧衣,呵呵,这话说的对极了,衣裳不穿新的怎么会有旧衣呢,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