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晦是个醒目的男人,身材高挑,远远看过去像一棵白杨。他继承了父母的所有优点,即使形容恹恹的,也挡不住他眉目里的灼灼光辉。
他只和桑持玉对视了一瞬,很快,目光错开。
苏如晦神态慵懒,说:“不认识。管他是谁,天王老子我也懒得应酬,直接带我去见我师姐。”
桑持玉垂下眼眸,苏如晦与他擦肩而过。江雪芽来接人了,她是两年前来拓荒卫的,因为得罪了长兄,作为江家的边缘人被驱赶到这荒芜的雪境。故友重逢,他们拥抱、大声谈笑,并且不约而同忘记了七年前那个寄居在苎萝山小洞天的男孩儿。
苏如晦把他忘了。
桑持玉握着刀,转身离开。
半夜子时,江雪芽在塔楼设宴为苏如晦接风洗尘。拓荒卫有一个营专门安置或者被放逐或者来镀金的世家子弟,江雪芽算是他们当中的大姐头。这帮人大约准备玩个通宵,丝竹声和嬉笑声从塔楼一直飘到桑持玉居住的营帐。桑持玉坐在营帐门口,用雪水洗濯他的刀身,再用白麻布仔细擦拭。有喝得烂醉的男男女女拥吻着从他身前经过,倒在不远处的雪堆里翻滚。
他深深地蹙起眉头,就在这时他收到了澹台净的罗盘传音:
“玉儿,晦儿到了么?”
“到了。”
“替孤看管他,自今日起,你的戒律便是他的戒律。”
他把刀收回刀鞘,朝塔楼走去。一步步走上铺满苔藓的石头阶梯,空气中迷醉的酒味越发浓厚。外面寒风刺骨,塔楼里面篝火高烧,温暖如春。眩目的灯火下男男女女人头攒动,个个衣着暴露,开领一直开到肚脐,露出大片细白胸脯。他们浓妆艳抹,饮烈酒,吸食五石散,手脚发软,飘飘欲仙。
边都律法森严,夜晚集会歌舞会被抓去大牢。雪境倒成了这些世家子释放天性的绝佳场所,在很多人看来来拓荒卫不是放逐,而是享乐。即使很可能明天就会战死,这种濒临死亡的刺激感让他们更加血脉贲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