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春微笑着说:“去岁富察家退了纳兰家的亲事,这事姐姐也是知道的,按说姐姐和富察家都前后表示过歉意,礼数已经足够庄重。但傅恒后来还是写了封亲手信托人转给了我,我本来还有些怨气,看过四少爷情真意切的解释后已然消气。再后来,我们在京郊的马场和玩意棋社都有过数面之缘,便也渐渐熟识了起来。后来每月在一起下棋、说说话,彼此也可以相互理解。所以姐姐,您大可放心。”
“竟是如此吗?”富察皇后惊奇,竟不曾想过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如此说来,你们也可算是一对知己了,更兼后来竟再次议亲,倒是缘分,算来,真是一对佳偶。”
她身旁,明玉瞪大了眼,心内吃惊,又把这个不曾想过的消息压在心里,为璎珞叹息。
尔晴目光闪动,她看着坐在那里就已经足够让满室生辉的女子,目光由之前的冷漠统统化作了阴骘与警惕。
想当然了,她以为如今这位少夫人不过是运气好些,家世强些,才能侥幸得到傅恒。尔晴嫉妒她嫉妒到疯狂,心内却又可怜她,可怜她什么都不知道,可怜她如斯美貌却注定得不到一个心有所属的丈夫的心。尔晴就在这痛苦与扭曲的得意中冷眼看着这位四少夫人,她不在意纳兰时春,因为她不过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局外人,在尔晴看来,她只是个注定会被丈夫冷落的可怜女子,是暂时代替她坐在富察四少夫人座位上的、终究会被她取代的人。
然而现在,仿佛被人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脸上,这番话打得尔晴措手不及,也让她彻底清醒了。
是啊,现在挡在她路上的人,早已经不是魏璎珞了。傅恒爱纳兰氏如何?不爱纳兰氏又如何?纳兰时春终归是傅恒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出身名门、她貌美动人,哪怕如今不爱,又如何能保证未来傅恒不会被打动?
而她尔晴呢,又到底有什么法子,身处深宫、孤身一人,身旁无人可助,唯一可用的家族,也在上次祖父请婚的时候便以失败告终,说到底,她要把纳兰氏取而代之,如今想来,竟还毫无头绪。
纳兰时春说了,她和傅恒早就相识,他们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早早便有了交情。
可笑她防备魏璎珞机关算尽,竟不知道宫墙之外,她爱的男人,和另一个女人产生了感情。
尔晴低下头,眼中泛了红,竟显出一种舍弃一切的疯狂来。
皇后的声音穿过空气,穿破阳光下的尘埃。
“既然是这样,那真的很好,连本宫都很羡慕你们。听额娘说,傅恒带你去了采薇庄子,说明你在他心上地位不低,傅恒可是一个没什么情调的人,如今竟也想着翻花样来讨你欢心了,这男人成了家,还真是不一样。”
时春的声音带着笑意:“不过是去胡闹几日罢了,荷花还未到花期,去的时候满池子只有莲叶,还下了几天的雨,只能窝在房中,轻易无法出门。”
富察皇后的笑带了些狡黠:“如此倒也不差,采薇庄子空气清新,就算呆在屋子里,推开窗子,看春雨打在荷叶上,也是美的。更何况如今额娘对你们寄予厚望,富察家向来人丁旺盛,但这一代的长孙,可是还没有出生呢。”
时春大赧:“娘娘!”
说着,面上却飞起点红晕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端庄贤惠的富察皇后,竟然隐晦地谈起了这个。
说来不免让人笑话,在采薇庄子待了七八天,去到后的前五日天一直下着雨,他们也不能外出,就在房内打发时间。起初一两天还好,白天在房中各自找着消遣,不然就下下棋,她作画他会品评;她弹琴,他闭目聆听,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