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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有点可笑,但精擅于玩弄情感的太宰治,其实也不是没有感知他人好意的能力。相反,正是因为对这类名为“善”的感情分外敏感,他才能如此游刃有余地挑拨着一切按照他的诡计发展。

    所以他知道,山路上红药那句随口感叹的话,恰是她心底真实到不能再真实的想法。

    太宰治躺在草坪上看太阳落山,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又闭上了眼睛。也许是直视太阳太久了,神社的一切还幻影似的在眼前晃动着,笼罩在深深浅浅的黄色的斑块下。那种能与中也抗衡的力量也正如太阳般灿烂炫目,公平地照耀着每一个人。她也许不知道,这样大规模使用能力时她的眼底会出现遮不住的金,那种光芒投在他身上时毫无情感,展露的只是纯粹力量的集合。

    但金光修复他的手掌时,他又分明感受到了涌动的温度。

    力量是没有感情的,只是他对它的主人产生了虚幻的错觉,才使得这错觉延续到了这份力量上。

    但她怎么会有“同情”这种情感呢?像她那样的人,不,像她那样的身份,怎么会对一个人产生如此强烈真切的同情呢?

    在今天之前,太宰治一直把红药的身份当成一个需要层层拨开的迷;只是在刚刚他才发现,谜底一直昭然若揭。住在神社里、对神明的熟稔态度、不属于此世的身份,以及对村民和对他一视同仁的、疏离又庇护的态度。

    她是高高在上的密涅瓦,神话传说中最类完美无瑕的一类。她永远在晨昏的交界处眺望向更远的方向,而他们——只是恰好被她的视线扫到,所以平等地投以了态度友好的关注。

    但也仅止于此了。

    “太宰君?你喜欢在院子里睡觉吗?”

    红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太宰治没有拿下半挡着眼睛的胳膊,只是睁开了眼。夕阳暗淡很多了,周围只有一道呼吸声,中也已经离开了,应该是从山后走的。

    不用想都知道是她说过什么,是那个御守吧,一命换一命?不然对组织忠心耿耿的中也必然不会放过自己这个叛徒,更不会特地避开自己。

    “小姐什么时候离开?”他下意识地就问了出来。

    对方好像也不怎么意外自己知道——也对,她从没遮掩过她的注定离开:“大概一个月?”

    完全没变呢。

    太宰治觉得她残忍,又情知她没有任何留下的理由。于是他微笑了,也拿开了遮在眼前的手臂。

    红药低着头看来,他的神情应当并不太好看,当然,也说不定是她太敏锐了。太宰治看到她微微蹙眉,又迅速放开,开口时尾音高高地扬起:“太宰君?”

    “那就提前祝小姐一路顺风啦!”——他本来是想说类似的话,却在对上那双黑眼睛时鬼使神差地换了另一句:“小姐会呼唤我的全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