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这个人,是真的很难捉摸。即使第一次见面就有了这样的预感,在之后一个多月的相处中,红药还是无数次地这么感叹。
她不知道眼前的太宰治在想什么,却知道不能放任他继续想下去——钻牛角尖只会越钻越深,直至把自己锁进铁屋子里万劫不复。
“太宰?”她再次出声,唤回了他的神智。
太宰治对上了她黑色的眼睛,那里面盈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她很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太宰治不知道这是她本身的天赋,还是她基于“总之他也会忘记”之下的怜悯。他张开了嘴,然而红药提前他一步问了出来:“出什么事了?你看起来很不好。”
质问的话就忍不住拐了个弯:“小姐不该问问村子里出什么事了吗?”
……他在犹豫?犹豫什么?即使并不知道太宰治已经从他人的表现推知了世界针对她的排异反应,红药却依然凭借丰富的经验辨认出了此刻太宰治所展现的情感。
“村子里的事情当然要问,”红药回答,希望用坦然的态度打消他不知从何而起的踯躅,“但那是在确认了你没事之后。”
她直觉这话起到了反效果,因为她说完以后,太宰治几乎可以说仓皇地闭紧了嘴巴。红药疑惑地还想追问,可他却在她追问前岔开了话题:“小姐真是出乎意料地敏锐啊,前因后果猜得都差不多。那是大战末期军部研究的异能力毒素,传播速度惊人。不过报警就不必了,算算时间,三岛由纪夫的动作也该把那群善后的人引过来了。”
“你算好了的?”红药皱皱眉,“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开始。”他回答。
红药都不想追究这个“一开始”到底有多开始,直觉告诉她问得太仔细可能会把自己气死。她正仔细思忖着还能做什么,就听太宰治说:“村子里的河一直流到镇子里去吧?请红药小姐先下山去通知村民,你是神官,他们会相信你的。”
这是正事,红药的面色也严肃起来:“你呢?”
“我要回神社换衣服啦!”他皱起鼻子,“在村子里待了那么久,好臭!”
……合着你鼻子没失灵啊!知道臭还待在那一动不动。红药无言以对地摆摆手让他自便,顺便嘱咐他:“告诉银,待在神社里别出来!”
太宰治目送红药匆匆下山而去,沉默良久,终于转过身,向山上走去了。他却没有如他所言地回到神社,而是拐了个弯,一头扎进了更深的密林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