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页(1 / 2)

他这么说了,国木田独步也不好再问。倒是与谢野晶子想起了什么,扭头确认:“织田,我记得你跟红药早就认识吧?”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

    早认识也说明不了什么,看社长讳莫如深的态度就能得到很多信息,侦探社里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打听太多,顶多调侃两句。正好中岛敦送了泉镜花回来,这个话题就这么揭过去了。

    然而到了晚上,坐在熟悉的酒吧里,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宣之于口的话题在朋友间反而百无禁忌。

    “红药啊……”织田作之助轻叹。

    两人喝酒聊天时偶然聊起了与红药的初遇,太宰治玩笑似的提起东京那场最终演变成火场逃生的殉情邀请,织田作之助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太宰那可能不是他们的初遇——以及用这种套路对付红药她一定会气上加气——就被太宰治的问题打断了思索:“织田作跟红药小姐认识很久了吧?那时候她是什么样的?”

    确实很久了。算算横滨这座城市已经轮过了四个春夏秋冬,时光总在不经意中飞逝,现在再想想咖喱店里两人互相警惕的初遇,居然已经淡得像夕阳下的渐渐模糊的影。

    不过回忆再模糊,有些事情也不会忘记。织田作之助想想现在的她,居然不敢相信自己当时是这么评价红药的:“那时候,我觉得她随时会死。”

    太宰治的眼睛微微睁大。

    织田作没注意友人的表情。他已经完全沉浸在回忆里了。

    也正是出于这样的一种担忧,他才会记下了红药的号码——阴差阳错,却救了自己和孩子们的命。这种事当时危急万分,现在说起来也不过会心一笑,织田作之助喝了口酒,补充:“如果当时孩子们出了事,我大概也会像她一样吧——那是丧失了在人世所有羁绊的表情。”

    这是太宰治从未见过的红药的另一面。青年放下酒杯,聚精会神地听着。

    “安吾离开后,与我们在这里见面的那个晚上,我跟她见了一面。那个时候她受了伤,自己也处于朝不保夕的状态,但最先做的事还是通知我警惕森首领。”

    注意到友人捏着杯沿的手指稍稍一僵,织田作之助安慰似的拍拍太宰治的肩膀,以一种平和地口吻回忆那夜的谈话:“她希望我带着孩子们离开,为此不惜暴露自己。也许她将对某人的愧疚投影在了我的身上,但那是我平生第一次见到某个人,愿意为了一个素昧平生——乃至是敌对——的陌生人不顾一切:并非出于一时义勇,而是深思熟虑后的献身。”

    织田作之助的回忆并未持续太久,他思索了一会儿,最终定论般地这么说:“‘人是为救赎自己而生的’——我一直这样想。但她是为救赎别人而行动的,并非出于对自己灵魂的拯救,而是单纯的‘想要这样做’。”

    织田作之助一度很好奇支撑她行动的动因是什么,要知道利己乃是一切生命生存的本能,如她一般的行动必有非常强大的信念支持不可。而当时她面对纪德时,近乎万念俱灰同归于尽的心情连他这个旁观者都感受得到,实在是让人感到矛盾。

    不过现在已经不用问了。他想着,却发现友人已经很久没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