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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拿李东兴来说。

    选择在周末正午的人流高峰时段,如此大张旗鼓地登上楼顶,邢岳就有很大把握他并不想死。他的行为大概率只是源自一次未经任何深思熟虑的冲动。

    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站在死亡的边缘,却从未想过要真的跨出那一步。

    反观那些决定将自己的身体交给大地的人,往往会选择在夜深人静,万物沉寂下来以后。

    可无论坠落前如何安静,随着那一声闷响,沉寂都会被打破。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昨夜流逝的那个生命不过是今天午饭时的一段谈资,或许撑不到下午就没了热度。

    粗粝的大地注定掀不起任何涟漪,只有被鲜血浸染过的那片土壤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们在想什么?打算向这个世界宣告什么?可曾后悔过?活着的人都无从得知。

    就像邢逸清,曾经的省公安厅副厅长,在那个初秋的寂静凉夜,轻飘飘地迈出了那隔绝生死的一步。

    究竟是为什么?他当时在想什么?想过自己的儿子么?

    他犹豫过么?他害怕么?后悔么?

    这些注定无解的问题无休无止地困扰着邢岳。

    一瞬间而已,人就没了。十八年也不过就是一瞬间。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自己还没来得及看清,老爸就消失了。

    他试图从一组一组惨烈的数据中寻找答案。数据是诚实的,也是冷酷的。它们不会说谎,却也忠诚地守护着主人最后的秘密。

    再说回李东兴,选择了自己家的楼顶。

    或许他根本没多想,毕竟这儿最近也最熟,反正他根本也没打算跳下来。

    至于是七层还是九层,无所谓,效果都够。

    可邢逸清呢?选择从公安厅那座五层办公楼的楼顶跳下来,也是因为就近吗?邢岳不信。

    他只知道,五层楼这个高度有些玄妙。可以生,可以死,还可以生不如死。

    “邢哥...邢哥?”张晓伟的呼唤强行把他拉回到现实。眼前不再是漆黑的夜。还是那个三十六度的大白天,车窗外阳光耀眼。

    “你电话响半天了。”张晓伟有些奇怪地提醒着他。领导这样走神的时候可不多见,魂儿明显没在三次元。

    邢岳搓了搓脸,赶紧掏出电话。

    “喂。”几乎在接起电话的一瞬间,他就恢复了状态。

    “嗯。”他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我们现在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