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了一下,抬手在脸颊上摸了摸。没错,是自己。
这还是进来以后他第一次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样。
他又朝窗边凑了凑,小心地按着头顶,几乎贴着头皮的一层发茬十分扎手。他来回转了转脑袋,最后嫌弃地朝镜子里的人撇了撇嘴。
真丑。
正打算别过脸,忽然发现车窗的角落里还有一双眼睛。
他猛地回过头。
又是那个老骚。
他坐在车子的另一边,中间隔着几个人,还有一条过道,此刻正靠在角落里打量着他。
邢岳咬了咬牙,目光直剜了过去。
老骚又看了一会儿,见他也不躲,就那么盯着自己,就有些不自在。于是就把眼瞥开,只是临了还不怀好意地舔了舔嘴唇。
邢岳低低地骂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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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到达目的地时天刚刚放亮,等一车人返回监狱时,天早就黑透了。
邢岳疲惫地坐在小板凳上看新闻,可脑子里全是“喀哒喀哒”的缝纫机踏板声。
一天下来,他什么也没学会。
第二天,一切照旧。
直到第三天,耗子也有些看不过去了。他拍着邢岳的肩,“我说老弟,看你挺机灵的,咋就死活学不会呢?”
三天了,他眼瞅着邢岳每天从早忙到晚,干得热火朝天的,可手底下就是不出活,到现在连线都跑不直。经他处理的布料,全都抽抽得跟过期的干海带似的。
后来连带他的师傅都无奈了,塞了几块废布料让他自己练。可缝纫机都被他踩出火花了,也丝毫不见起色。
邢岳也郁闷得不行。
他现在才知道当初耗子给他的那条价值88元的破眼罩是怎么来的,而且再回想一下,就觉得那做工也还挺好...
“老弟啊,你再琢磨琢磨吧,这玩意要计分的,回头你总是完不成任务,肯定扣你分。”
邢岳闷闷地朝床上一躺,胳膊搭在眼眶上,“知道了。”
好在第二天,他不用去工厂受罪,因为有人来探视。
他没想到第一个来看他的人竟然是秦鹏。
俩人面对面坐着,开始许多感慨,又有些许尴尬,不过邢岳很快就调整了气氛,“那个,老秦,大伙都还好么?”
“嗯,都挺好的。”秦鹏也收拾起情绪,挤出笑容,“你走以后局里又给队上分来两个新人,我让二河和田向一人带一个。”
“挺好。”邢岳也弯起眼角,又问,“小伟呢?他怎么样?”
“咱小伟现在可比以前稳当多了。”秦鹏呵呵一笑,“你走以后,他蔫了一阵子,等过完年就忽然跟我提准备去进修,说是你以前就这么建议他来着。”
“哦,我是跟他提过几次。”邢岳听到这个消息挺高兴,“趁现在还年轻,多学点东西对他有好处。不过那时候他总说等找到对象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