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停。”
诸伏景光崛起了。
在自己的梦里,他终于可以捏起拳头,爆发出想吃人的怒火:“源千穆你自己照照镜子再跟我说话,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到底哪里跟‘好’扯得上关系?你说,哪里?!”
“啊,其实手之外的……”
“自己也说不出来对吧,算了,我知道。”
诸伏景光自动忽略了梦境幻影照搬本人的敷衍言辞,听了也没用,因为含真量太稀薄了。
他已经没了极力从死水中挖掘出真的部分的心情,白天清醒时还能用友人还需要精心照顾安慰自己,如今梦境底部积下的厚厚一层尘埃,全是主人百般自我折磨后留下的消沉。
长久沉默后,诸伏景光好似将支撑自己的力气随长叹一起呼了出来,没有再看友人朝自己伸出,作势要展示给自己看的左手。
他不知为何动弹不得,不能转身不能坐,挪不开向前的视线,只能就着面前成“真”了的想象呆愣出神。
他还是不知道源千穆的具体遭遇,但从细枝末节处得出的推测,足够让忧虑深刻到变成噩梦。
噩梦的背景,就是一个灯亮得发白的实验室……或许还混杂了审讯室的部分。
奇怪的实验室,除了摆在正中那张血迹斑斑的手术台,其他的仪器设施都是模糊的。
诸伏景光没见过组织的实验室的内景,所以这部分只能大致摆个样子,最清晰的反而是旁边——手术台的侧对面,靠墙的那一块光照不进去的阴暗处。
组织的审讯室他是去过的,还是新人“绿川航”的时候,被当时的“前辈”白兰地领着去了一趟。
审讯对象恰好是逃跑又被抓回的叛徒,白兰地亲自动的手,没见过这番骇人阵仗的新人靠墙站在一边,从中午看到晚上,心知肚明这是警告也是震慑。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但由于当时的场面过于残酷,想忘也忘不掉,如今还被翻出来再利用,变成了噩梦的素材。
挂满墙面,又顺延至斑驳支架与冰冷桌面的刑具。
像是被钉死在刑具中间,几乎在难熬折磨下萎缩成一团焦黑尸体,却被强行拉扯伸直的时颤时死寂的影子。
平时对待新人还算好说话的“前辈”,抬步走进他最擅长的领域的瞬间,就悄然完成了明暗的交替。
——来自前辈的忠告,叛徒的下场啊,可是非常、非常难看的。
——不过能难看到这个程度,真的算是很少见了,所以说骨头太硬也不是好事啊。喏,还能忍住不吐的话,就多看几眼吧绿川,一年难得一见的珍稀画面呢。
像泡在阴暗污水沟里的地下室,突然多了微弱的一点光,原来是“前辈”自顾自说完了忠告,便无视掉面色略微难看的新人,旁若无人地点了一根烟。
火光在白兰地黑灰色的冷酷瞳孔里摇曳,他身后,熬过第一阶段审讯的叛徒没了声息,铁枷之下,只有一块没了骨头的血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