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自己双手插在兜里,一副烦躁的表情站在星海里,很中二地随口回答。
比起许下什么愿望,他对这个会讲话的手套更感兴趣。但是如果抓它把玩会触犯纪律而导致不怎么划算的后果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那纪录心愿的东西晃了晃,不太和善地笑了一声,苍老的声音像一把揉在掌心的沙石磨得人心头沉闷,同时又带着令人震耳发聩的嘲弄意味。
【地球毁灭,你也就死了。】
——死就死了,人活着也没太大意思。
【你死了是不是也等于地球毁灭?】
介诚听明白这东西的意思,是在笑自己自不量力,也笑他的无知和愚钝。
——不许愿会怎样?
【不会怎样,我们讲究你情我愿,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介诚笑了,似乎是觉得挺有趣:那你们还挺讲人类的道理。
【所以,你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
这次他认真思考了。
——我要钱,需要足够我活一辈子的钱。
【这个愿望和你的命是等值的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介诚有些不耐烦了。
【那么祝你好运,希望不久我们还会见面。】
意识模糊了片刻,醒来后他躺在出租屋的铁床上。阳光让窗外明亮,却没有半丝洒进屋内,常年背光的环境让空气都裹着一层无法祛除的潮腐气息,列车驶过,轰隆隆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仿佛与他的脸只隔了一层纸,稍有不慎一个翻身,冰冷的轱辘就会从他身上碾过。
像是硬被这吵闹的声音从梦中拉出来一样,头沉得仿佛灌了铅,就连自己是真去地狱走了一遭还是单纯脑子里做了个噩梦都分不清。
他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迟钝地想起所听到的问题。
这个愿望和命是等值的吗?
他环顾了自己所居住的环境,自嘲地笑了一下。
坑蒙拐骗什么事没做过,不都是为了谋一口饭?他还能糟糕到哪里去?如果有了钱,他才能真正作为一个人,而不是现在这样犹如一只躲在下水道的老鼠。
所以,他并不害怕死亡,只是有些后悔。
他还是不想地球毁灭。
这辈子做尽了坏事,他早就做好被警察逮住枪决的准备了。可惜就可惜在,他最近两天突然觉得其实自己也能做个好人的。
还有就是。
就是。
他挺想和这几人一起并肩作战。
头一回感觉到信赖和依靠,让他觉得路的对面有什么光透了进来,就像他后来用刀在房间墙上凿出来的那个小窟窿一样,虽然列车的声音更加难以忍耐,但光却能照到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