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景泽说,“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如果我去执行任务的世界是个人工造物,那么我以前生活过的世界会不会也只是一个假世界?更进一步的思考是,我现在做的一切有没有意义,就算我满级,是否真的能够实现我的愿望,如果能,是不是代表着我过去生活的地方也是假的,甚至是现在的我所经历的一切是真还是假,那么我本人又是真的抑或是假的?”
唐秀说:“对,那你怎么看呢?”
“如果我有知情权、选择权,以我个人意志去决定和生活,那么假的世界也是真的,反之则不然。也就是说,我认为世界的真假不在于其来源,而在于其运作方式以及我们如何在其中生活。”
“那你也算是一个方法派吧。”唐秀说。
景泽:“方法派?”
耿甜甜开口说:“是表演的一种流派。体验派,我即角色本身;方法派,台前幕后的我始终保持与角色的高度贴合,寻找我与角色共通之处并加以发挥,从而达成我本人个性与角色的高度融合;最后是表现派,我制定某种标准化的表演方式,用技巧展现我的角色。”
景泽问:“你的意思是?”
唐秀说:“打个比方,春申城里的那些居民就是体验派,他们放弃了自己的记忆,选择接受春申城居民的身份并以这个身份度过剩下的人生;我们灯塔是方法派,我们没有放弃自己的记忆,没有忘记自己原先的目的,但我们同样在表演,我们表演的角色叫作与游戏AI对抗的组织灯塔的成员……”
景泽沉默了,唐秀的这个解释倒是能和矿山镇为什么会成为游戏的一部分对起来,换言之,剧情选择他们作为游戏中的反派,他们欣然领命。
“表现派是吉萨苏?”
“是末日神教那群人。他们既不愿意放弃记忆,成为游戏里的一个角色,又不愿意像我们一样,努力辛勤而艰难地活着,他们选择了塑造恐怖分子角色这样一条路,给自己一个虚假的目标和抵达这个目标的道路,然后沿着自己设置的这条道路一直往前飞奔,直到撞墙而死。”
“唐老师,你这个讲法是不是太偏激了?”景泽皱起眉头,“如你所说,不论是哪一种流派,归根结底还是在表演,也就是说,你认为我们在这个世界里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不论接受或是反抗。”
“如果要这么说也没错,毕竟我们现在在的这个世界,我们看到的、听到的、记得的、正在经历的一切都不过是游戏的产物,就像你们一开始在春申城有身份,可能是某某人之子、某某人之女,你们记得那个角色过去的生活片段,如果不是因为一些原因,突然中断了那种生活,我想你们也会像其他居民一样毫无所觉地沿着那个剧本走下去。”
白雪霁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显然是很不喜欢被人左右的那种人。
“不要觉得不可接受,”唐秀说,“在我老家还没末日灭亡之前,我曾经读到过一本书,书里的主角如同往常一样清晨醒来,和家人打招呼,吃着与过去每一天没什么不同的早餐,然后去自己每天都去的学校念书,但后来她才发现原来这些’曾经‘都是虚假的记忆,她以为自己按照过去每一天的习惯在那一天醒来、生活,但其实那一天才是她出生的第一天,此前所有记忆全是灌输所得。换言之,我们又怎么知道我们过去记得的老家是真实,而末日世界是虚假呢?”唐秀说:“有一阵子我就常问自己,会不会我所以为的我老家的生活才是虚假产物,我从一开始就只是游戏的一部分,我们所隶属的这个游戏就叫做末日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