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页(2 / 2)

    霍格沃茨之战后,学校在后山禁林外的山坡上建立了一座纪念堂。一座漂亮肃穆的白色大理石建筑,点缀着施了魔法的永生勿忘我小蓝花,里面的纪念碑上刻着所有在那场战役中牺牲的人的姓名,四周墙壁上挂满牺牲者的照片。每年纪念日,逝者的亲人朋友就会回到霍格沃茨悼念逝去的人,为他们带去什么东西,一束花,一些点心,甚至玩具、旧物什。

    我上学时常跑去看满墙满墙的旧照片,我总觉得照片是种奇妙的东西,那些人多年前就早已死去,却又永远存活于相片里。相片中的人都永远停留在相片中的年纪,留在最好的年纪,望着下面经过的每一个人,观望外面的世界沧桑变幻。)

    爸爸每年纪念日都会去,带去一枝盛开白花的山楂树枝,没有一次缺席。哪怕他后来到世界各地游历去,也会在大战纪念日这天赶回来,带着花枝准时出现。后来他老了,也会拄着拐杖过去。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些相框底下,安静地背着手抬头望着,也不说话,许久许久站着,然后低下头眨一眨酸了的眼睛,平静地转身离开。

    我一直不知道爸爸在看谁。

    那时,我不理解死亡这个东西,我不懂为什么墙上那些人只能活在一个小相框里头,挤巴巴的,一定闷死了。我问爸爸,他们是谁。

    爸爸说:里面的人都是英雄,是他认识了很多年的年轻人,他们曾充满活力地活着,就像他现在一样。

    我又问,他在看谁。

    爸爸蹲下来看着我,认真地说,他在看一个很好的人。

    直到有一次,潘西阿姨趁爸爸不在将我拉到一个女孩的相片下面,指着她对我说,爸爸在看她。

    可那个女孩和妈妈长得完全不一样。

    她长着黑头发黑眼睛,不像有些话多的相片那样与人聊天,只安静地垂眸望着一个又一个相框前经过的人......」

    信纸猛地被我丢到一边,我拉过背包翻找起来——我想起曾祖母塞给我的那张看似毫无重点的相片。

    泛黄褶皱的老照片被掏出来:

    果然。

    人群边缘,一个女孩手肘搭在桌上独自坐着,没看向镜头,不知在看哪儿,也许甚至不知自己进入了画面。她有一头长而乱的黑鬈发,一对黑亮深邃的眼睛。

    相片里的女孩并不甜美,也不可爱,下巴微扬,神情飘渺,眼神里仿佛有深深思虑,好像在暗处观察着人世万物,在脑中搭建自我世界的积木,与外界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冷漠疏离。她长得像一首晦涩难懂的诗。

    我想,这大概就是除德拉科·马尔福以外的人眼中看到的佐伊的样子吧。

    老人最后那段几乎是自言自语的话在我脑海里响起。

    他说,他甚至没有一张她的照片。也许我该把这张90多年前的老照片送给他。

    我起身要呼唤我的猫头鹰,可我停住了。

    我想起将那段刻骨铭心的故事平静温和地向我娓娓道来的德拉科。

    他早已不需要一张照片了。